中國佛教敗壞史
漢傳佛教的陰暗面
去年，新聞頻報導佛教醜聞，例如定慧寺事件、仁慈寺方丈涉強姦、寶蓮寺高層到夏威夷「公幹」等。每逢佛教有醜聞爆出，坊間也會有一種常見論調：「佛教既名聲比而家班人敗壞晒。」此論調背後假設了以往佛教不是如此。但是，歷史上，佛教是否真的比現在正直呢？
首先，需要弄清的是定義，本文所指的佛教是指佛教作為一個宗教團體，而不是指其經典或其教祖佛陀本人。另外，本文將集中討論漢傳佛教。
本文認為佛教在中原之所以能廣傳並興盛是因為僧侶違背良心向政治勢力靠攏，被用作政治工具。而過程中，佛教獲得了許多利益，自身不斷腐化，亦對社會不利。本文將先討論佛教與政治的勾結，然後再討論其獲得利益後的寺院經濟，最後再窺探當中的佛教僧團的腐敗。
佛教與政治
雖然佛教早在兩漢間已傳入中原(甚至有說法是更早的秦朝已傳入)，但是由傳入至西晉末的三百年間，佛教也只是維持一個相對細的規模，並未十分流行興盛。原因在資治通鑑中提到：「漢氏初傳其道，唯聽西域人立寺都邑以奉之，漢人皆不得出家；魏世亦然。」即是不同朝代的朝廷皆禁止漢人出家，佛教寺廟只是供外來商人供奉用。
佛教正式開始盛行是在東晉時期，北方的五胡十六國中一些君主因着政治原因，例如獲取正當性，而立作國教，從而快速發展起來。根據古正美、周雁飛、羅中展及康樂等學者的研究，中國自東晉時期開始，便有着許多君主以佛教天王制、轉輪王制去統治及建立「佛國」。過程中，他們會先取所謂「高僧」，這些高僧都是熟識佛教及政治，以及有名望之僧人。君主們透過高僧的知識，去譯經（甚至造偽經）、建寺造像、受戒、灌頂登位及管理僧團。造經及造像是為着快速推行佛教及一些對君主有利的教義。待佛教流行之時，那些君主便受戒、灌頂登位以「天王」、「轉輪王」等姿態登位，地位如同護法甚至是佛。較為著名的例子有後趙石氏與高僧佛圖澄及道安、前秦苻堅與道安及勁摩羅什、後秦姚興與勁摩羅什、北魏諸帝、隋文帝、武則天等。
由於例子眾多，本節將用後趙石氏及武則天去說明佛教初時是如何依附政治勢力，違背教義去傳教。先論後趙。後趙是首個讓漢人出家的朝廷，佛教亦在此朝飛快地發展。後趙或其他同時期君主之所以如此推行佛教原因並非崇佛，而是因為作為外族要統治漢人，難能用儒家思想。因為當時儒生充斥着夏夷之別，所以以依靠宗教去取得認受性，提供了許多機會給當時的「高僧」去「傳教」。
話說，佛圖澄及其弟子道安都是受後趙石勒及石虎倚重的「高僧」。雖然石勒是滿手鮮血的君主，但在亂世中，這是無可避免，而且他推行多項良政，尚可算是明君。兩位高僧為其灌頂登位成天王尚可說得通。然而，石虎是不拆不扣的暴君，高僧依舊為他灌頂登位就難以說通了。石虎是石勒侄子，帝位根本沒他份，帝位本來是石勒之子石弘。石虎能坐上帝位是靠殺害石勒的妻兒奪位的。而坐上帝位後，他窮奢極侈，建造多座宮殿，強搶數萬民女，以供玩樂。但即使石虎是這種人，佛圖澄及道安都幫他灌頂登位，升格做天王護法。情況就如現代的淨空法師指習近平主席是菩薩再世一樣荒謬。
在父權的封建時代，武則天廢唐成為第一個女皇帝，有很大正當性危機。為了獲得正當性，所以亦急於推行佛教。過程中，她依賴的是高僧菩提流志在譯《寶雨經》時加入兩段偽經，說明她是佛王不空羂索觀音。在造像時亦要求佛像按她的形象去造，例如龍門石窟奉先寺的大盧舍那佛與惠簡洞的彌勒佛。
由此可見，漢傳佛教興盛其實用的技倆是與今天無異，都是透過違背良心與教義，去做政治勢力的走狗。
龐大的寺院經濟
僧侶當走狗換來的是僧團分到龐大經濟利益。根據研究南北朝、隋唐寺院經濟的一眾學者，如陶希聖、葉受祺、黃敏枝及道端良秀等的研究，自南北朝起，寺院經濟便一直惡性澎漲，並造成許多經濟及社會問題。
寺院經濟澎漲原因是自南北朝起，朝廷對寺院的數個政策。首先，北魏孝文帝時，僧官曇曜奏請了當時的君主，設立了僧祇戶及佛圖戶制度。僧祇戶指平民能每年捐贈六十斛谷予僧曹，其便成為僧祇戶，由僧曹管理其戶籍，免除雜役；佛圖戶是指重犯及官奴，到寺院作勞力，負責對寺院灑掃及寺產的耕種。佛圖戶制度在南北朝中很快消失了，但唐代依然保留着類似僧祇戶的制度。
第二，由於許多君主推行佛教，所以南北朝及隋唐寺院及僧人得以免稅免役。一方面，此政策吸引了許多貴族商人把土地財產托庇於寺院（名義上捐給寺院，實際上保留一定擁有權，可視作投資），寺院與商人合作經營許多事業。另一方面，富家子弟及各類人為避役而出家。
第三是朝廷直接賜地賜財物予寺院，例如南朝三次出家的梁武帝曾「舍財，遍施錢、絹、銀、錫杖等物二百一種，直一千九十六萬。皇太子奉親玉經格七寶經函等，仍供養經，又施僧錢、絹直三百四十三萬。六宮所舍二百七十萬，上親臨億兆，軀自菲薄。」
而唐代均田制，「凡道士給田三十畝，女冠二十畝，僧尼亦如之。」
佛教阻礙經濟民生
故此，寺院僧侶便坐擁大量財富。同時，此情形造成許多社會問題。主要問題有兩方面，第一方面是對整體經濟民生的禍害；第二方面是僧團自身道德低劣。對整體經濟民生的禍害包括建寺及供養僧侶所消耗甚多、私度僧眾多使國家缺乏勞動力。
歷代建寺及供養僧侶皆消耗甚多，壓迫農民。在建寺方面，唐代狄仁傑便指出當時寺院瑰麗如官殿：「今之伽藍制過宮闕，窮奢極壯，畫閣盡工，寶禪於綴 飾瓖材竭於輪奐。」而此情況引來唐代臣子批評造寺浪費人力國力：「比者營造寺觀，其數極多，皆務取宏博，競崇瑰麗。大則費耗百十萬，小則尚用三五萬餘，略計都用資財，動至千萬已上。轉運木石，人牛不停，廢人功，害農務，事既非急，時多怨諮。」可見，每當推行佛教，建寺造像便需徵用農民，加重稅，令平民苦不堪言。
在供養僧侶方面，朝廷在封賞田地予寺院僧侶時，往往把附近的農戶也封賜予寺院。如此，寺院便由那些農戶供養。僧侶由人供養，花錢亦相當豪爽奢侈，唐代彭偃批評「今天下僧道，不耕而食，不織而衣……一僧衣食，歲計約三萬有餘，五丁所出，不能致此。舉一僧以計天下，其費可知。」更甚者，唐代有「以十戶不能善養一僧」的說法。僧侶的工作，說得好聽就是修行及普渡眾生，說得難聽的便是不事生產，當社會寄生蟲。
由於寺院能營利，僧侶生活奢侈，加上免役免稅，吸引了許多人違法私下剃度，而朝廷亦無力阻止。北魏時期已可見大量平民出家避役之情況：「正光已後，天下多虞，王役尤甚。於是，所在編民，相與入道，假慕沙門，實避調役，猥濫之極，自中國之有佛法，未之有也。」是故，北魏僧侶數目有稱二百萬之多。雖然實質數字未必可信，但已可想像多少人因避稅役而出家。到唐代，情況依然嚴重，如唐憲宗便指出「其百姓有苟避徭役，冒為僧道，而實無出家之事業者」。
以上種種，可想而知，國家重要的人力與財力到了不事生產的佛門下，對經濟有多阻礙。佛家每多一僧，國家便少了一人當兵作農。而且僧侶奢侈度日，額外還要用上五至十人的勞動力去供養。還未計上修補寺院佛像等額外經費。唐朝時，已到達辛替否所指的情況「是十分天下之財而佛有七八，陛下何有之矣，百姓何食之矣。」所以華夏歷史上四次滅佛，有三次主因與經濟有關：北周武帝滅佛原因清楚指明是「求兵於僧眾之間，取地於廟塔之下」；唐武宗即位已指出「窮吾天下，佛也」及後滅佛時亦指明「僧徒日廣，佛寺日崇。勞人力於土木之功，奪人利於金寶之飾，遺君親於師資之際，違配偶於戒律之間。壞法害人，無逾此道。且一夫不田，有受其饑者；一婦不蠶，有受其寒者。今天下僧尼，不可勝數，皆待農而食，待蠶而衣。寺宇招提，莫知紀極，皆云構藻飾，僭擬宮居。」後周世宗本身是佛徒，排佛是因當時國家軍事及民生需要，例如他在遇上毀的質疑是便指出排佛是為民生：「卿輩勿以毀佛為疑。夫佛，以善道化人，苟志於善，斯奉佛矣。彼銅像豈所謂佛耶？且吾聞佛在利人，雖頭、目猶舍以布施。若朕身可以濟民，亦非所惜也。」
腐敗的佛教
上文提到各朝代遁入空門的大多不是因為愛上其教義，而是看上佛教徒之免稅免役特權、成為名僧的錢途。可想而知，這班烏合之眾做的勾當不亞於現代東南亞之僧人，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佛教的勾當包括高利貸、當強盜、淫亂等等。
寺院在南北朝起已當起高利貸。寺院從僧祇戶所收的大部分資源根本不是用在賑濟上，而是用作高利貸，在北魏永平年間已有記載：「比來僧尼，或因三寶，出貸私財。」。對於此高利貸利息，不同學者有不同說法，但普遍都認為是高昂，甚至以倍稱。不只利息比現在高，僧尼貪念一起，甚至會改竄貸借證書，實行「屈得就屈」，令平民對此怨恨甚深，例如北魏永平年間：「僧祇之粟，本期濟施……但主司冒利，規取贏息，及其征責，不計水旱，或償利過本，或翻改券契，侵蠹貧下，莫知紀極。細民嗟毒，歲月滋深。」隨後在不同朝代亦保留下來，如宋代便稱作長生庫，被陸遊批評過：「今僧寺輒作庫質錢取利，謂之長生庫，至為鄙惡。」
當然，上萬計的僧人中，不會個個都是藏巨富的名僧。寺院中也有貧富階級之別。低下階層的僧人為求生活成強盜亦有所聞。例如唐高祖就曾指出僧人中有經商的也有當強盜的：「乃有猥賤之侶，規自尊高；浮惰之人，苟避徭役。妄為剃度，托號出家，嗜欲無厭，營求不息。出入閭里，周旋闤闠，驅策畜產，聚積貨物，耕織為生，估販成業，事同編戶，跡等齊人。進違戒律之文，退無禮典之訓。至乃親行劫掠，躬自穿窬，造作妖訛，交通豪猾，每罹憲網，自陷重刑，黷亂真如，傾毀妙法。」排佛的佛教徒後周世宗亦指出寺院中有盜賊：「釋氏貞宗，聖人妙道，助世勸善，其利甚優。前代以來，累有條貫，近年己降，頗紊規繩。近覽諸州奏聞，繼有緇徒犯法，蓋無科禁，遂至尤違，私度僧尼，日增猥雜；創修寺廟，漸至繁多；鄉村之中，甚弊轉甚。漏網背軍之輩，苟剃削以逃刑；行姦為盜之徒，托住寺而隱惡。將隆教法，須辨否臧，宜舉舊章，用革前弊。」明代亦有盜僧之現象，例如成化時期，錦衣衛奏請：「京城內外，盜賊生發，前後捕獲七百餘人，其中強盜多系僧人。」
既然僧人大部分不是向佛，除了物慾外，他們當然有性慾。是故，佛門歷代都有淫亂之醜聞。北魏太武帝滅佛其中一個導火線便是意外發現佛門與作反義軍有勾結，並且不守戒律，飲酒行淫：「會蓋反杏城，關中騷動，帝乃西伐，至於長安。先是長安沙門種麥於寺內，御騶牧馬於麥中，帝入觀馬。沙門飲從官酒，從官入其便室，見大有弓矢矛盾。出以奏聞。帝怒曰：『此非沙門所用，當與蓋吳通謀，規害人耳！』命有司徒案誅一寺，閱其財產，大得釀酒具及州郡牧守、富人所寄藏物，蓋以萬計。又為屈室，與貴室女私行淫亂。帝既忿沙門非法，浩時從行，因進其說。詔誅長安沙門，焚破佛像。」南齊武帝時期亦有發現著名大寺有淫亂醜聞：「齊武帝時隱靈寺雕飾炫麗，四月八日皆往，往以宦閽防門，有禮拜者，男女不得同日至也。僧尼並皆妍少，俗心不盡，或以箱簏貯奸人而進之。後為覘伺所得，並皆誅死。」。除了以上例子，各朝各代還有不少醜聞，如北魏瑤光寺、北齊胡皇后與曇獻、武則天與她的和尚面首們、辯機與高陽公主、唐宋的火宅僧師郎等（唐宋有火宅僧、師郎等記載，指南方僧人普遍破戒有家室娶妻生子）、元代喇嘛僧與皇族大玩雙修等等。
結語
綜括來說，本文認為大家不要對以往的佛教有太多幻想與期望，也不要太信劇集與小說中的那些高尚僧人的形象，因為佛教基本上都是一路走來，始終如一地敗壞。而對於現代的高僧名僧，本文亦認為大家無謂太計較，因為他們也是學習前人而已。
至於，其他宗教的人仕，也不宜太過開心。因為天下烏鴉一樣黑，真的考究歷史的話，你會發覺你所信的宗教的教團也是醜陋百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