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憶夢< 二 >

記得在我家門側入窄巷盡頭,住了一家三口,那少年十歲左右,人稱德仔,他每天放學回來,總愛帶著家中那黑狗"旺財"往山上跑..不知怎的,這個少年在我父親眼中,是個古惑少年,還跟我母親說,這個少年眼神古惑,.難做好人.但我當時不覺他對我有甚么不好啊..記得有次,他還帶著我下山到石硤尾邨路邊那裡騎樓底剪髮.,他從沒有欺負我的.但誰會想到廿多年後,他因白粉癮發作,死在慈雲山馬路邊.說來他本是一個孤兒,由江生夫婦收養.

江生打扮甚為斯文,性格沉默.江太很好禮的,有時煲了湯也會拿一碗給我媽的.江生經常早歸晚出.原來他一直是在賭檔工作的.到大家搬到慈雲山後,他曾到荷蘭搵食..,可能好搵…德仔十八,九歲時也跟著江生到荷蘭掘金..這都是後話了.

那時我們一家五口,只瞓在一張大木床,那時的床板是用幾塊洋松木拼合而成,起來又收少兩塊放在一角,這個家大約五十平方左右吧..除了一張床,只有一個五桶櫃,甚么也放不下..每戶人都差不多..當時我又怎知甚么叫窮呢..反正肚餓有飯吃,

可以跟小朋友一起到處跑跑跳跳,巳很開心了..到山邊攀樹爬石,追追逐逐,實在happy. 現在很多人都愛養貓養狗,用意跟從前某些人就有分別.家裡可能沒有養貓,牆洞裡有個老鼠竇,有些剛出生的小老鼠,不時會吱吱在叫...我們竟還可習以為常..一夜睡得呼嚕呼嚕..

在家對面的一戶,住了一對母子,人稱歐太,歐先生是個海員.一年回來不到三次.兒子也只有三四歲..歐太可能自己先生入息不俗,愛好在坊眾炫耀.一段日子後,她的

驕氣令其中一師奶反感..每當在公家厨房煮飯時,就無故吵起上來.跟她過不去的,人稱春姨..她丈夫還在大陸..她帶一對兒女走來香港.大女兒十二,三歲,兒子約八,九歲..春姨白天在工厰上班.說到有錢,也不用住在那裡了,但有人總愛五十步笑百步的.

春姨性格也算火爆,好勝的.她兄長在深水埗開棉胎厰的.那時環境也算不差.可能因為這樣,就是不服氣歐太的自恃有錢.你一言我一語.有一次早晨,我不用上學,

坐在家裡,忽然又聽到他們在吵駡…兩個大女人還扭打一起.躺在地上滾動泥塵,

一直滾到我家的床下底,最終當然要労動警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