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罰記

小二時候的某年某日，
我因為一個雞毛雜碎之原因，
被數學科的老師誤會了，
上課罰企之餘，
還罰我小息時，單獨往教員室找她。

可是到小息的時候，
她卻忘記了我，
忘了在我弱小心靈前展露過的怒氣，
而只忙於和鄰座的幾位老師交頭接耳，
看她們慎重其事似的臉，
或許正為著某種問題周旋沉思。

我有點莞爾，
又有點不以為然，
趁著坐近門邊的老師不覺，
便悄悄把頭緊貼著教員室門的玻璃，
反覆窺探內裡的她，
一臉繃緊下的半分和藹；
說話中途，又總愛用右手輕托那啡框眼鏡，
舔一下嘴唇，神色專注又有威嚴。
我看著看著，心裡發毛了，
始終未敢張大喉嚨，
朝她座位的方向呼嗌召喚，
打斷她們對話。
寧願縮在灰色簿櫃旁的一角站著站著，
無可避免地，要迎接前來找別箇老師閒聊之同學對望，
以及其他認識的／陌生者步過投來的異樣目光。

陽光照射到教員室外長長的走廊上，
而走廊上，就只有我一人正在百無聊賴中。
從二樓俯視下去，
看著同學們在操場上嬉笑耍樂，
那連串跑跳追逐的動作，
竟跟搖晃的樹影重疊，
一陣沙沙的葉磨聲，
正與他們的尖叫吵罵混和，
我是多麼想跟他們一塊兒玩啊！

真是愈羨慕，愈自憐.....
亦不禁懊惱著老師為何要冤枉我，
在事情尚未水落石出之前，
便先以懷疑的眼光看我，
只願聽信那披著羊皮的班長片面之詞。

倚在憑欄，正朝下想得入神之際，
突然有位頗面熟的老修女走過，
我看著她，她也看我，
然後，她改變路向，走到我的跟前，
摸摸我的頭，給我一個諒解的笑，
才轉身離去。

我的心頭頓然火熱，
眼淚頃刻泛濫。
那抹微笑，那慈愛的神情，
我至今仍清楚記起。

雖然，我印象中那位老師的臉已變得依稀，
而那位老修女的名字，我亦早已忘掉.....

P.S.此篇特別送給初執教鞭的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