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少林影響力的來源

上一篇分析了一下少林領袖群倫的原因，這個原因是他的內隱知識和勢力外延。寫的的時候，沒怎麼看書，虧得朋友給我提供了一個外延的實例。天龍中阿朱道：「武林之中，單是一句話便能調動數萬人眾的，以前有丐幫幫主。嗯，少林弟子遍天下，少林派掌門方丈一句話，那也能調動數萬人眾……」這句話頗讓我吃了一驚，無他，在我想像中這少林方丈如果能調動數萬人，少林中其他大和尚，中和尚，小和尚在江湖上也各有交情，都把這個關係運作起來，要調動他五六萬人也是可能的。這一來就引發了我研究少林這份影響力的來源的興趣了。要知道單憑師承關係要調動他們在危急存亡的時候給少林賣命多少總有些靠不住，其間必有厲害關係者。

那麼這個是什麼厲害關係？可以肯定少林和這些人或門派之間必然有一條利益輸送的產業鏈，皮之不存毛將焉附？所以這些人才會給少林賣命。未說這條產業鏈前先買個關子，說一下天龍裡一場筆墨官司。

事實上武林中的名門正派多屬打著維護正義的武術研究機構，類似於現今不同專業的高等院校，畢業後有的人便可投入到民間的幫會組織中去，比如像丐幫這樣的行業工會。作為學術研究機構對保護知識產權問題（本派的武功）是看的很重要的，倘若秘密洩露了－－像少林的七十二絕技，那麼結果會如玄慈所想「不出一月，江湖上少不免傳得沸沸揚揚，天下皆知，少林寺再不能領袖武林。」一般來說，一旦發生侵權糾紛，江湖上多數並不訴諸法律，而是採用用暴力手段解決－－暴力本來就是江湖社會的邏輯。《笑傲江湖》中勞德諾說到自己偷看青城派練劍，知道觸犯大忌，「嚇得面無人色。」《倚天屠龍記》中蘇習之偷看了崑崙派武功，被崑崙派弟子詹春奉命千里追殺。唯一的一次例外是天龍裡，波羅星偷學了少林絕技，這一次事件是採用和平的近乎法律的手段解決的。當然中國歷史上第一次國際知識產權糾紛以中國敗訴告終，但這並無損此次事件成為國際上就知識產權立法的經典案例，並被各大法學院爭相研究。

所謂知識產權泛指一組無形的獨立財產權利，包括商標權、專利權、版權、外觀設計權、植物品種保護權及集成電路的布圖設計權。到了武術研究機構手上當然是指某指定門派指定絕技的專利權。關於少林的這場專利權官司，一開始少林就已經不佔贏面。少林一直宣稱其武功來自達摩，那麼少林其實並不擁有來自天竺的七十二絕技減三的專利權。好在天竺雙星也證明不了自己就是七十二絕技減三的專利持有人，這兩方是海軍斗水兵－－水斗水，這場官司才打的起來。

不過這場官司少林還是輸了，主要是他把一場盜竊的刑事案打成了知識產權的民事案，而且還要是專利權的案子。說來可悲，波羅星同學偷學武功，好偷學不偷學，竟然偷學路子和天竺武功不一樣的那三種。君不見郭二小姐就是武功路子和父母不合學不了九陰真經的嗎？怎麼單挑這三種沒用的來學？連學三種都是和自己武功路子不同的，概率是1/（72×71×70）超過三十五萬分之一，這樣一個低概率事件，讓我們可以陰謀一把。估計是清潔工故意擺出來讓他偷學的，好等到時候抓現行。

如果是盜竊的刑事案只需要有他偷盜的人證物證即可，其實當時抓到了，讓他寫個供詞就夠了，少林裡竟然沒把這當一回事。時過境遷盜竊案成了專利權的侵權案。為了證明自己的發明，少林被迫要拿出自己的發明稿，向神山徹底透露涉及的發明詳情，這一點後來成為侵權官司的例行公事，可見這一案件的影響和其深遠。接下來的事那是法庭上控辯雙方的表演了，誰的表演精彩誰就能贏，那已經不是本文探討的範圍了，總之少林是輸了。不過少林還是沒到，主要是清潔工在七十二絕技了夾帶私貨，說每學一種武功要有一種相應的佛法化解。這個擺明了捆綁銷售，公平法就是對付這種的。而且如果武功佛法相對應，那麼張掖大佛寺藏經殿藏有一部明代佛經。共計6361卷，分作636函，總數達1621部，這樣看是不是少林起碼有上千種絕技？少林和尚真是敗家，達摩老祖傳下上千種絕技，到了宋朝就剩七十二減三了！達摩老祖是禪宗的，講的是「直指人心，見性成佛，不立文字，教外別傳。」既然不立文字，那有佛經可讀？這事要不就是達摩存心靠害，要麼就是清潔工在裡面夾帶了私貨，就像微軟在視窗了加了正版驗證一樣。達摩似乎沒有靠害的必要，所以清潔工這個人很有問題，即使不是夾帶私貨的始作俑者，也是知情人之一。

但是清潔工這一夾帶私貨對少林後來的發展很有幫助，經過這個驗證程序，大家為了繼續使用又不會走火入魔只好跟在少林的後面屁顛屁顛的了。從此之後各小武術研究機構想要利用少林的名稱在外面混飯吃，必須先得到少林認可，才能擁有少林武功的版權。從此少林的專利權得到充分的保障，這個私貨類似1624年英國頒布了《壟斷法規》，它從法律上確定專利權這種無形資產的產權，極大地推動了技術創新活動，使英國成為當時世界上工商業最發達的國家。同樣的私貨也推動了少林的技術創新，終於石破天驚，倚天裡一下子冒出九陽真經這部絕世經典。畢竟九陰只造就了郭楊兩俠，而九陽則附帶產生武當峨嵋兩派。當然這個屬於非意圖性結果（unintended consequence），不在本文討論範圍。

反正嘛專利權得到了保障，接下來的事就好辦了，就是把專利事業進行到底。其實從達摩到少林起，少林就開始創造這麼一個天下武功出少林的形象，在自然競爭下少林的品牌終於得到市場的認可。於是少林的武功品牌被各個門派或遊行或無意的使用著。開始的時候少林為了打開市場，明目張膽的縱容盜用盜版（除了易筋經），逍遙派和慕容家族就是這樣取得不少少林武功的。天竺雙星事件之前一條授權使用少林武功的利益鏈條已經形成，少林不僅自己開發產品（般若掌、大金剛拳法、摩訶指），他也讓別人貼他的標籤（如仙霞派，渤海派）。這樣一來很多門派都貼上少林的標誌，類似貼在電腦上的英特爾奔騰或微軟視窗。貼標者固然得到少林認證的好處，少林也相應的加強了本身在江湖上的影響力。少林已經把武術研究變成一種授權的鏈條，和其他門派形成一種互依賴的版權產業，相互之間是相互依賴的，就是你離不開我，我也離不開你。最主要的是武林中少林始終是第一大派。其地位之穩固高手之多哪派也比不了。因此可以建立一個網狀的利益共同體，其核心即少林本院。比如都大錦一旦遇事，少林本院便會派高手增援。一般來說這種增援也是有效的。都大錦這個級別能得罪的人，三圓聯手基本足以擺平，包括殷素素倘若出來動手也是一樣。張翠山贏的都不輕鬆。少林的各支繫在江湖上發展，同時受本院的支援和保護，一旦有事則回援本院。雙星事件讓少林明白市場擴張和產權保護的發展不成比例，終於借這個時候把產權專家－－我們的老清潔工推出檯面，開始收縮和整頓授權市場。想想當時的天下武林中人才有多少，少林「方丈」的利益攸關者（stakeholder）竟有數萬之眾，則少林的利益攸關者必然更多，起碼也得超過武林總人數的一半，可是到了飛狐外傳少林才只不過擁有天下武林三分之一的人作為利益攸關者。也正因為他們和少林的利益攸關，所以在少林遇上問題時他們才會一擁而上，排除萬難，不怕犧牲，去爭取最後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