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金立沐招群魔

「繡花枕頭王八蛋」那是韋小寶給情敵鄭克塽的評價，不過整部鹿鼎記裡當得上繡花枕頭這四個字的又何止於鄭克塽一人？只不過鄭克塽敗家的風頭蓋過了排第二位那位，這才令這繡花枕頭第二默默無聞，沒什麼人留意罷了。

這個人不是別人，乃是沐王府的小公爺沐劍聲也。按李力世的說法沐劍聲是小公爺的身份，是跟天地會總舵主平起平坐的大人物。可是沐劍聲的表現就相當的和身份不相稱了。實際上沐王府在江湖上名頭響亮，靠的又並不是武功高強，有或者反清成就優秀，不過是佔了老公爺沐天波為主殉難的便宜。所以就算是茅十八也只是佩服其是忠良的後人而已。玄貞道人一言道破沐王府的真相：「江湖上好漢瞧在沐天波沐公爺盡忠死節的份上，遇上了沐王府的人物，都是容讓三分。「

考究一下沐劍聲其人，初見韋小寶的時候估計也就二十來歲。沐劍屏和韋小寶年齡相仿，十四五歲的時候在宮裡相遇。茅十八說天波公護駕到緬甸，這四大家將的後人也都力戰而死。只有年幼的子弟逃了出來。那是順治十八年——公元1661年的事了，到了相遇韋小寶，其時應是康熙八年——公元1669年，相隔不過八年。算起來沐劍聲出逃時的年齡不能太大，大了就要和郭破虜一樣為國捐軀了，而且和沐劍屏年齡相差太遠，所以往大了算也就是十三四歲，過了八年最多也不過二十二左右。如果沐劍聲十六七歲起開始接管沐王府，那麼沐王府在他手上起碼經營了四五年之久。相比於天地會，那是明永曆13年（公元1659年）鄭成功北伐失敗後建立的，到了1669年創會時間不滿十年。則沐王府在江湖上的歷史並不比天地會短太多，基本是同時出現的。對比兩者的發展，可以看到相差甚大。這就給我們一個質疑沐王府乃至沐劍聲能力的基礎，同時也給了我們陰謀一下沐王府內幕的機會。

沐王府開始踏入江湖，那是老公爺沐天波為主殉難之後的事了，那個時候沐劍聲也就是十三四歲，所有一應大小事宜到底由誰來負責呢？沐王府中雖有劉白方蘇四大家將，可是這大主意應該不是他們出的。玄貞道人認為「『鐵背蒼龍』柳大洪成名已久，聽說當年沐天波對他也好生敬重。清軍打平雲南，柳大洪出全力救護沐氏遺孤，沐劍聲便是他的親傳弟子，乃是沐王府中除了沐劍聲之外的第一號人物。」似乎我們可以肯定沐劍聲沒有正式繼任沐氏企業總裁之前這個代領導人應該是柳大洪了。畢竟那時柳大洪也六十來歲了，而這四大家將的後人也都力戰而死，只有年幼的子弟逃了出來。老人家領導一批少年子弟還是很說的過去的。但是兵荒馬亂的這一批少年子弟是如何逃出來，又如何和柳大洪匯合的呢？想當年黃藥師、一燈、周伯通等七人不也差點死在亂軍之中，那柳大洪再能耐恐怕也比不過他們仨的，所以應該還有四大家將的長輩逃了出來，不過為了增加沐王府的威望故意對外說都力戰而死。

照都力戰而死說，就產生了一個嚴重的問題——青黃不接。按理柳大洪應該在江湖上尋找志同道合的好手加入沐王府，很可惜，沐王府是個家族企業，而且是不懂變通的家族企業。事實上不懂變通的是柳大洪，認為既然叫沐王府，成員只能由原來沐王府的人加入。當然他和自己的師弟是一個例外。看看同期創立的天地會，那又不同了，除了原來流散的士兵外，同時吸收其他人。想想，他們從事的是反清復明，單靠沐王府那一老數十少又成得什麼事？但柳大洪年紀不小，豈能慮不及此？唯一的解釋是沐王府人手充足，還有四大家將的長輩在。

如果還有四大家將的長輩在，那麼沐王府這個家族企業的麻煩就大了。這個所謂的麻煩來自家族公司內部的權利爭奪。權者，誰說了算；利者，錢怎麼分。這領導權是個大問題，柳大洪雖然說受沐天波敬重，畢竟比起四大家將還是「新」人。沐王府對於論資排輩上還是很看重的，吳立身這個柳大洪的師弟加入沐王府之後也受這內部文化影響，對延平郡王大為看不起說：我們沐王爺是大明開國功臣，世鎮雲南，怎是他台灣鄭家新進之可比？」這一來柳大洪必然引發一場沐王府內部的新進和舊人之爭，控制了沐劍聲的柳大洪必然挾天子以令諸侯，鬧不好還要搞搞分化。至於利，沐王府雖然沒落，錢還是有的，要不如何保證沐劍屏等的富足生活呢？當然利潤分配這個比起權來就是小事了。

對於四大家將的長輩的挑戰，柳大洪的策略是分化，拉二派打二派。白蘇肯定是柳派的。既然要派人進宮行刺，多少要弄明白宮裡的情形，即使明知是要失敗的，也要找好退路，白氏雙木先到北京應該是負有這一任務的，結果正事不做卻和徐天川，打了一架，結果任務沒完成還賠了一條人命。不過最後沐劍聲可又沒有處罰他，說白了就因為他們是柳派的。可見沐劍聲處理事情也是親疏有別，這樣處事不公的領導是要不得的，正式當領導起碼四年還不懂一碗水端平，其繡花枕頭草肚皮可見一斑。

白蘇一派，方劉自然又是一派，不過少了沐劍聲的撐腰，底氣不足，只合幹些行又行先，死又死先的工作，所以進宮行刺這個注定失敗加要送命的工作就落到他們身上了。還好有韋小寶，總算保全了其中兩人的性命。不過這是沐劍聲正式接任之後的事了，在他接任前柳大洪的又拉又打，肯定造成沐王府發展的停滯，所以茅十八才會：「咱們在江湖上行走，要見到雲南沐王府的人，本來已挺不容易，要他們結交，那更是千難萬難了。」何以見不到，都搞內鬥去了，連武功也不好好練了，到最後就算是風際中半途出家的沐家拳也每一招都是清清楚楚，中規中式，法度嚴整，白寒楓畢生練的都是「沐家拳」，卻也遠所不及。

這點本來不是問題，柳大洪為了鞏固沐劍聲的地位，搞點小手段，在所難免，因此有這個後果也是沒辦法的事。可是當沐劍聲正式領導起沐王府之後，居然不能糾偏反而越踩越深那就是問題了。當然有可能是柳大洪說放權，其實並沒有放過。美國的施瓦斯教授曾說過：「老一代創業者總以為公司的成功是自己正確領導的結果，卻沒有意識到每經過一次權力交接就需要做一次戰略上的調整，他們只想讓子女照著自己的方針行事，以為從此就萬事大吉。」可是書裡我們又看不到交權之後的柳大洪對沐劍聲的控制，像和陳近南三擊掌立誓這樣的突發事件也是沐劍聲親自決定的。所以策略的不變應該還是沐劍聲的問題。

沐劍屏給天地會扣住了小公爺倒精明得很，先去救了徐天川出來，好求人放他妹子。可見他又不蠢，唯一可能是精明過頭了，怕一旦改革得罪了柳大洪，又或者沒有看到改變的必要。沐王府這個家族企業的發家不是靠核心技術，而是靠沐天波死得好的幫助。這個東西影響力日少一日，過了近十年，江湖上行走還抬著這個死人做招牌而不是又幹出什麼大事業來，那就大事去矣。所以連進宮的事也沒好好計劃，盲目衝動，最後還是便宜了韋小寶，也就因為這個緣故康熙對沐王府很不重視，任由他們在江湖上自生自滅。

可見沐劍聲雖然擔任沐王府的CEO可是魄力能力全都不夠，只是仗著有個好爸爸才可以和陳近南平起平坐，否則恐怕連韋小寶也費事理會他這一個繡花枕頭第二。立了這個沐劍聲當CEO對沐王府的發展是有百害而無一利，可惜家族企業只能由他坐這個位置，結果是群魔亂舞爭來奪去，沐王府的勢力日漸縮小。幸運的是繡花枕頭第二還有點自知之明，沒敢搞什麼大動作，否則沐王府的家當一早就給他敗光了，沐王府的復興看來還是要留給第三任CEO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