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何來？

 

這處地方，恁誰都寄居過。

在暖流下，
一片漆黑，沒有音樂，
唯水聲汨汨，
許是母體勞動之搖晃，
水聲幽幽，準是母體正在愣著發呆；
匍匐靜止，方是母體休養之際，
或躺在床上，或撫搓著渾圓的肚，
或搥兩下痠痛的腰，
疲累的闔上眼睛。

日復日，月復月，
微微拱起的小丘已漸次釀成小山。
據說峰巒呈尖者為男，
弧者則為女。
若要區分胎兒性別，
憑藉形體之狀況，或真能略知一二。

窩在母體的河床裡，
如在水鄉澤國無盡漂浮。
這就是嬰孩的床，嬰孩的枕，嬰孩的被，
是他們夢的國度，
是無止境吸取滋養的地方，
更是茁壯的剪影。

伸手。伸腳。
既有節奏而又有速度的舒展四肢。
被膜裹著的他們，
於羊水內滾呀滾，轉呀轉，
蠢蠢欲動的，無地心吸力得，
就連小小腦袋也暈眩！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幽閉空間，
在這迷迷茫茫的十個月，
便只能自己一個承受漆黑，習慣漆黑，
悄然傾聽外界所發生的事物，
感應母體的哀愁，默數彼此的心跳，
在努力凝望尋覓的剎那剎那，
發酵著自己的年華，
發放出新生命的無盡光彩，
正是嬰孩有生之年學習孤獨的最最初。

恁誰都經歷過如此的孕育模式，
手上一幅超聲波照片已能說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