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肉情

我認識這三兄弟妹，
是源於他們那鬱鬱郁郁、罹患中風的年邁母親。

這三兄弟妹中，
年紀最小的一個都已三十多歲了，
各有各自己要忙的家務和事業。
晨早要湊孩子上學，
中午又要趕到街市張羅買菜做飯，
要上班的，便老是要早走，遲到或請假；
每人每星期，都總會輪流抽出時間，
陪伴母親出入醫院覆診，驗這驗那，
物理治療固然不可缺少，
針灸推拿更是定期消遣。

看著他們分工合作，到處奔波，
時間表老被填得滿滿，
在嚴冬下依然汗流浹背，
推著笨重的輪椅，
提著挽著一袋袋的大小包包，
每逢轉角位／上落樓梯都難逃一番折騰，
遇上沒升降機的大樓，
就更手忙腳亂，
唯有當眾摺起衫袖，顯露力之表現；
可憐座上客垂垂老矣，如坐針氈，有口難言，
一貫愛莫能助的姿態，教人惋歎不已。

終於，他們幾兄弟妹之間，
有人有微言了。
有人不滿了。
有人開始嫌棄這樣子頻頻撲撲，
既失去私人空間，亦霸佔了工作時間，
家務繁重的，變得日益疲憊。
工作勞碌的，也不堪經常請假而遭受上司晚娘般的嘴臉。
眾人心內叫苦，口出怨言，
卻其實深愛眼前這個反應略帶遲純的母親，
他們多想保護她，照料她，日夜守候著她，
聽她偶爾說幾句話，
講一些日常趣事逗她開懷，
迫她撐著柺杖，左右相扶下閒逛公園、喝喝茶....

我是明白他們的。
過去超過半年之相處，
教我深深感受到這個祖籍潮州的家，
是多麼團結，多麼溫暖，
我和同事們一致認同，
這正是為人子女，何謂盡孝的最佳典範。

要照顧一個失去自我料理能力的長者，
當中所付出的愛，所作的犧牲，
絕非健康人士所能明瞭諒解。
挺欣賞這三兄弟妹雖然一直咬實牙根，
也從沒想過把母親送往安老院／療養院，
甘願把連動也不敢動的母親往身上扛，
那份決心，那份至誠至敬的孝心，
叫我忍不住拱手致敬。

『人老咗就無用喇！
長壽，只會加重了仔女負擔....』
這番話，我已先後從很多長者口中聽過，
每聽一次，心也不禁惻然，
每聽一次，我都會想起自己的爸媽，
暗責自己愛得不夠，
還有足夠能力愛多一點。

P.S.祝黃婆婆母親節健康，
糖尿指數速速下降，早日出院，
回家享受天倫之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