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篇小說] 地球為誰流轉著?

(虛構小說)

坐在小學禮堂裏聽家長講座時, 手電忽然震動, 當然是親愛的老公打來。一年班的仔仔正跟兩位女同學玩, 接近左擁右抱, 我顧不得仔仔, 就把仔仔交託給女孩的媽媽, 走出去接聽:

「甚麼事兒啊?」

「假期批了! 7月放10天的假期, 慶祝妳生日。」

「10天? 可以一家大小去旅行, 真好。」

10天的安排需要重詳計議, 便先擱下話筒, 回去聽家長講座。此時, 仔仔已被兩位小女孩搓圓按扁, 卻一臉受落。可憐他天生是桃花眼的, 臉又尖, 想風流一定可以風流……

講座快要結束, 當然要填填問卷。那些問卷我可以給模棱兩可的答案, 因為出題的人就是怕我們的答案不能反映講座有用, 把所有問題都先以二分法想, 再誘使我們填上對講座評估有利的答案。

把這「貓卷」交了之後, 我拖著仔仔回家; 仔仔跳跳紮紮, 精力充沛, 可憐我給許多其他家長投訴仔仔四處跑著, 又吵, 叫我面子也沒了。

回家後我把講座內容覆述一次給老公聽。老公說: 不外如是。也是的, 老公自少就在社會上打滾, 時常看不同人的臉色, 這些社會心理學和兒童心理學的事情, 他不用特意學習, 也能從茶餐廳觀察得來。

是晚, 這個大廚弄了一碟七喜雜果意粉:

「啊! 原來你還記得……」

「我說過啦, 妳說的話我都記著; 我曾經說最拿手弄的是意粉, 妳說想吃雜果意粉, 我便給妳七喜意粉的食譜。只是太失望了! 妳一次也沒有嘗試去弄; 今天小休時我去買材料, 回來就弄了給妳和仔仔吃。」

以前上心理學課堂, 那個中坑老師也說, 能賺錢不代表是好男人, 顧家卻是男人必要負的責任。很高興上天給我一個這麼好的老公。

「老婆, 又想得這麼入神? 在想甚麼呢?」

「仔仔有很多豔遇。」

我一臉無奈, 他卻哈哈大笑出來!

「那不是証明, 妳的魅力, 成功遺傳給仔仔了嗎?」

正當我想告訴老公一些跟這個問題有關的憂慮時, 剛洗完手的仔仔走到飯桌前大叫: 「可以吃意粉了沒有? 餓得要命!」

這個大叫把我一些思緒融掉, 另外的思緒卻冒了上來……是某年某月某夜一條漆黑後巷裏, 我跟當時還未是老公的愛人說過的一番話: 「只要一個兒子!」這是緊接著他所問, 問我想要多少孩子的問題。

「如果第一胎是女的, 妳還會繼續追嗎?」

有一點要澄清, 我想要兒子不是基於傳統中國思想, 我只是怕生個女兒出來, 她到了這個我自己也不覺得安全的現世, 實是危險。

「不。」

當 時我是這麼答的; 但每晚在仔仔做完功課, 獨自在打blog、看電視、繪畫、寫作時, 我怨自己就只懂這些, 都只能遺傳這些, 而我又怕他走進廚房危險, 他能玩的也僅是這些。沒有玩伴, 怪可憐的; 大哥大嫂又只在每兩星期帶姪兒女們到來一次, 小朋友們見面時間不長, 依依不捨之餘, 我終於發現當初的一孩思想有個缺陷。

夜深人靜之時, 依著老公的胳膊, 我問: 「如果給仔仔一個妹妹, 好嗎? 他要是多一個妹妹, 就不會把外面的妹妹都這麼牢記在腦海。」

「唉! 唉! 傻妹嫁人之後原來還這麼傻。傻婆啊, 傻婆, 妳真的以為有女同學喜歡了我們的仔仔是件可怕的事情?」

「不! 那只是我想附加、連帶的一點想法。其實……重點是-- 可能, 我自己都想再要一個孩子。你明不明白?」

他沒有說話, 但笑得很奸, 把我的腦海也要看穿似的; 一個熊抱再一個重重的吻, 此後的都不寫不記, 大家明瞭。

7月到來了。除了是自己的生日月份, 它也是仔仔升小二之前最後一個家長日的所在月份; 有了另外的小孩, 我不方便走到仔仔的學校, 老公便請假去見他的班主任。

「你的仔仔很活潑啊!」-- 這是似褒實眨的。

「你的仔仔人緣很好, 一年班至六年班都認識到朋友!」-- 可惜這是一所學生龍蛇混雜的學校, 「人蛇」佔的比重較多。

「時常見到你的仔仔到教員室問功課, 很好學!」-- 乖巧的小朋友們最怕到教員室; 那些愛搗亂的則愛走到各個老師的桌子旁邊看看有甚麼新奇擺設; 他只是以問功課為名, 鬧著玩為實-- 他的班主任肯定這麼想。

老公說, 我和仔仔的班主任留意到的只是仔仔目前的行為。他跟我分享了他成長時一點一滴的小故事, 然後我明白一個頑童最後可以變成這麼懂得愛惜、扶持家人的好爸爸……

「你是叫我少擔心?」

「仔仔沒偷沒搶, 見人就笑, 是個正直又開朗的人兒。只是沒定性吧; 妳知道, 他母親大人-- 妳啊, 現在也沒定性啦!」

他當然以開玩笑的口吻說啊。我不怪他, 而且突然覺得我真的很值得愛他。

雖然因為有了新的小孩, 不能遠遊, 也不能踏單車, 我們仨時常在假日一起到樓下的公園散步, 或者乘大巴到效區走走, 呼吸新鮮空氣:

「媽媽! 我釣到一條泥鯭!」

猶記得第一次跟老公釣魚, 也就是我第一次嘗試釣魚的一天, 第一次釣到的, 也是一條泥鯭。我跟老公四目交投了一剎, 回憶的甜美不言而喻。

十 天假期全都過去之後, 我聽家姑的話安心在家養胎; 許多東西不能吃, 手提電話因有輻射又不敢用, 想作畫也不用電腦, 以h筆來繪畫、不脫色和質素高的色筆來上色, 以防手上沾了毒素; 可以說, 太多的忌諱叫我有些微厭煩; 本來極為厭煩, 但為著孩子, 我不許自己覺得極度厭煩, 只有聽古典音樂, 朗讀兒童故事, 寄望胎教可讓孩子得益。有時, 我呆著, 就逼自己向鏡子笑, 再說許多天花龍鳳的真心可愛話兒, 祝福寶寶, 也祝福我親愛幸福的家……

我又把畢生遇過的所有的幸福事都寫成短短的故事, 抑揚頓挫地對mp3演繹, 閒時播放, 讓寶寶未出生也能知道有關他長輩們的好人好事。

可惜這種養尊處優的生活很容易給不能控制的東西亂了陣腳; 聖誔節前後共三個月食肆全都爆滿, 作為大廚的老公從來難以請假; 升了小二的仔仔派成績表, 我又不忍心要家翁和家姑兩位老人家走到學校裏聽或許包含他們孫兒壞話的對白, 便自告憤勇:

「還行, 讓我去。」

不 過, 兩位老人家也不忍心我到學校去。最後, 仔仔那狂野的叔叔去見他班主任, 仔仔竟然覺得很型! 自此, 我除了有個幸福的家, 我的家還有一個維繫得不錯的網絡-- 在於, 仔仔似他的叔叔, 有很好的人緣, 和有一雙精靈的桃花眼-- 物以類聚。不過, 這些年來, 我覺得仔仔的率真又真的讓小叔純良不少; 小朋友, 影響力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