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節

　　父親節的前一晚，淺睡在電視機前，兒子將一件衣衫搭在我的身上，矇矓間頓覺老懷安慰。

　　父親節當天，兒子破天荒到酒樓排隊，請老子吃茶。有兒至此，今生亦足矣！

　　快樂的父親節，令我忘記了我的父親。今天，寫幾件老父的趣事，也算是對老父的緬懷吧。

　　老父早已持著八十五歲高壽騎鶴仙遊，一生庸庸碌碌，卻也福祿壽三全。六十歲退休，過了二十五年嘆茶煲煙修花種草的日子，在今天看來卻也逍遙。老父是十足的煙鏟，不吃飯？不可！沒煙？更不可！每天最少三包煙。記得有一年，老父說為了健康要戒煙，著我買些干果零食之類以解煙愁。結果，零食的包還沒拆完，老父的煙又點上了，戒煙行動宣佈失敗。沒過多久，老父又想戒煙，我又買了幾大包零食。結果，重蹈覆轍。於是乎，在整整一年時間裡，老父戒了六次煙，這可能也是戒煙人的紀錄。最後？當然是一根沒少抽。

　　兒時，父親是山，是兒子的依靠。兒子被欺負時，老子一定得護子。

　　這話是30多年前吧，上海外灘最南端有一間東風飯店，歐式建築風格，高高的樓梯，中間是一個木製玻璃轉門，樓層不高，只有八、九層的樣子吧，有一部拉門式的電梯，有一位英俊略帶卷毛的小伙子開電梯，樓層高且住在北邊的房間可以望到尖尖的鐘樓，也能聽到鐘聲。癮癮約約記得鐘聲是「東方紅，太陽升。」然後是咚，咚，咚的鐘聲。暑假的時候，偶然會跟隨母親住上些時日。在黃浦江橋頭有一間海員俱樂部（現在早已不見蹤影），旁邊是友誼商店，已改成百貨公司。每晚會在海員俱樂部晚飯，可能是擔心我餓的緣故吧，餐後總會外賣兩個菜肉飽或是豆沙飽之類的小點心帶回酒店。當年還沒有膠袋，是用牛皮紙袋袋著，然後沿著外灘徒步經市政府大樓（匯豐銀行舊址）一直向南走回飯店。當年的外灘沒有那麼多人，晚上八、九點鐘的光景吧，路上行人了了可數。

　　有一次，我在樓道裡像踢皮球一樣踢著一個牛皮紙袋，由房間一路小步的踢，踢到服務員處的垃圾筒。沒過一會兒，房間的門被敲開，被服務員痛訴一頓。說我浪費糧食，不懂得珍惜農民的汗水，云云。當然，還說些不好聽的話，可不是脏話。當年我十歲，被鬧得啞口無言。豈料，老父晚上回來後知道此事，即刻找那位服務員為我報了仇，也臭罵得他鴉雀無聲。原來，我在牛皮紙袋裡裝了一個吃剩的菜肉飽，然後想丟到垃圾筒，在那個年代，這絕對是浪費，絕對傷害了農民叔叔的感情。

　　老父與我是情深緣淺，我小的時候，父親在外奔波，等老父告老，又輪到我在外奔波。如果用時日來計算，我與老父相處的時間不過七年而已。我母親40歲得子，當年我父親50歲，我與兄隔24歲，我就像他們的活寶貝。

　　老父的一生走了很多地方，聽他說只要有海的國家，他都去過。唯一沒去過的就是蘇聯的墨斯科。

　　小時候，非常羨慕人家兄弟姊妹一大幫，唧唧咋咋。

　　大了，又羨慕人家父母雙全，過年過節的有個去處。

　　現在，明白了各安天命。珍惜自己擁有的一分一秒已足夠，多一份關懷多一份愛給兒子，也就算彌補了與老父欠下的那份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