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隧道(135)
第一百三十五回 華雲發言論藝術 居易宴客拉二胡
探望完張學良，已是華燈初上。華雲決定坐渡船回周密酒店，於是快步向時空隧道天星碼頭走去——天星小輪兼營時空隧道本地的渡輪服務。來到碼頭，華雲傻了眼：原來，碼頭居然是競技場！簡直是群魔亂舞！
一個自稱是創意的人，穿著鶉衣百結的衣服，正在翩翩起舞，向路人「恭喜發財」，他又唱又跳，不時向路人的行囊貼「招財進寶」。為了避免他走近自己，許多人在大老遠地就自動交出「賣路錢」然後溜之大吉。華雲以不屑的目光看著那些「甘心」「繳械」的人們，心想：大過年的，「恭喜發財」是人情之常，為甚麼要這樣畏懼？是，「創意」的衣衫襤褸的確有礙觀瞻。但是，有甚麼可怕？不高興你也可以一走了之，為甚麼要難為自己呢？瞧，這場面有多尷尬？俗話說，天有不測風雲。誰能知道自己前途會一帆風順？萬一你自己也有淪落天涯的那一天，你又將如何？現在你因為稍為多一點錢，居然這樣得意忘形？有朝一日，當你擁有李家丁那樣的財富，又將怎樣？萬一他日淪落街頭賣唱或者淪落青樓，又將如何？
想到這裡，華雲不急不緩地上前給他一個紅包，畢恭畢敬地向「創意」：恭喜發財！
圍觀的人們無不驚異：居然給那化子「恭喜發財」？怕是有瘋了？正常人怎麼會有這樣的行為？許多人不屑地搖頭。面對別人的不屑的眼光，華雲祗是無言地行注目禮：何懼「身後」評？
「告別」創意，又見一個瞎子坐在地上拉二胡。和「創意」的動態不同，他出奇的靜，因為他早已陶醉於自己所彈的《二泉映月》。華雲聽出他的二胡拉出了一波濁世清流：沒有想到這時空隧道竟然臥虎藏龍。聽他拉《二泉映月》彷如見到作者阿炳！「尋聲暗問彈者誰」，他究竟是「莫札特」還是「柴可夫斯基」？竟然有這般的精深音樂造詣？我祗知道：現在的藝術已經淪落到「三流」的水平。像陳易信那樣的歌星也可以得獎，不能不讓人為藝術的貶值而唏噓。一直以來，我都不知道到何處去尋覓藝術的芳蹤了。沒有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在時空隧道可以「他鄉遇故知」！
「請問：尊姓大名？」華雲那個瞎子。
「我姓華！」那瞎子回答。
「我也是！五百年前是一家！」華雲似乎忘記了自己祗是華家的養女！「你的曲子拉得這麼好！於今濁世，已難得聽如此清流！」
「看來，她不但是個瘋子，而且病入膏肓了！居然和一個賣藝的瞎子攀親？你說圖個啥？」一對正在大庭廣眾親吻自己戀人的二三十歲的頭髮理成恐龍狀的不修邊際男子摟著一個幾乎袒胸露乳的留著「清湯掛麵」髮型的女子，說道。
「對啊！不知所謂！」
『你們說甚麼？我是瘋子？』華雲火了：『像你們這樣的人，也配談藝術？你們懂得甚麼是藝術？你們配聽陳易信唱《裙下之臣》，祗配看鄭中基的《心想事成》！告訴你們：藝術家不是自己封的。自己給自己加上一個「藝術家」的銜頭就成了藝術家了？』
聽華雲這樣說，那對男女回敬道：「藝術被放逐在時空隧道的天星碼頭！」
「你們也配說藝術被放逐？藝術被放逐街頭，正是因為有你們這樣品味觀眾捧場！」華雲火冒三丈！
聽華雲這樣說，那恐龍這下變成了縮頭烏龜了。圍觀的人，有的點頭，有點沉思，有的無言的悄悄離開。
『不要搞錯，這不是「文革」的中國！不要上崗上線！』那蛇髮女人繼續反唇相譏。
華雲還想上前跟「蛇髮」理論，卻被一隻手扯住了。
「華姑娘，不要和她一般見識！」瞎子說：「剛才你說我的曲子拉得好，可見姑娘才識。你想不想知道我為何這樣投入的拉《二泉映月》」
華雲環顧四周，圍觀的人們眨眼功夫已經幾乎絕跡了：「為何？」
「因為《二泉映月》是我自己寫的曲子！」瞎子音樂家說道！
「你是說：你是阿炳！」華雲的眼睛驟然一亮。
「我正是瞎子阿炳！」瞎子說道。
「久仰大名，如雷貫耳！今日相見，不枉此生！世人總是恃著自己眼睛明亮，看不起瞎子。哪裡知道：在音樂、藝術上他們自己才是瞎子！這是在褻瀆藝術！你想，連戲都演得不好、連唱不好，祗會唱《裙下之臣》那樣的歌的人，也配當導演？」
「寬心放雅量，高志逐良駒。」阿炳說：「寬心為懷！」
『好聯！上下聯各含「放」和「逐」，對仗起來就是「放逐」！高才！』華雲讚歎道。
『姑娘莫非就是人們稱頌的「以筆為劍」、「琴心劍膽」的華雲華姑娘？』阿炳問。
「我正是華雲。」
「看來姑娘琴棋書畫無所不通，可否在也來一曲？」阿炳又問。
「前輩面前，怎敢獻丑？」華雲半推半就，在阿炳的一再要求下，接過了二胡。她閉上雙眼，拉了起來，拉著《二泉映月》，她漸漸地感同身受，想起自己的不幸身世，寄情於二胡。
「時空隧道夜送客，芍藥桃花春瑟瑟。客人離舟主在船，舉杯欲飲無廣弦。醉不成歡慘將別，別時茫茫江浸月。忽聞岸上二胡聲，主人忘歸客不發。尋聲暗問拉者誰？」
這是何人的聲音，似乎不是阿炳！莫非寫《琵琶行》的白居易到來？華雲張開雙眼，祗見一個「青衣」古人正站在自己的面前：「先生是……」
「江州司馬！」白居易說：「在下左遷江州司馬，送客人來到時空隧道。聽到岸上二胡聲，甚是動人。尋聲而來，欲請姑娘到船上小敘！」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