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扎

有時我在想，
跡可尋，但心可度嗎？
是誰曾說過呢？
『與其認為語言是在說明甚麼，
那不如說那是在掩飾甚麼。』也是對的。

其實能看清自己本相已屬不易，
而肯在暗地裡毫無保留地翻開肚皮，探討自己，
更是少之又少，差不多可奉作聖人了。
因而我們平日所碰上的，看見的，聽到的，
和一切於外界所接收到的，
既是資訊，卻也同時帶來恐懼。
在如此複雜多變的世界裡，
究竟有多少想像，多少虛妄，
多少誇張，和多少見不得人的可怕真相？

語言的作用，
離不開交流與欺騙。
情注定要談的，寫亦與文字息息相關，
但要把內在情感真實袒露，
讓心魂坦誠交談，
當中沒有指責，沒有攻擊，
不用隱藏，亦毋須防範，
似乎只是天方夜譚。
猶如亞當、夏娃偷吃禁果後，
始發現暴露肉身所招來的羞辱，
想要衣衫蔽體，
想要遮蓋重要防線，
想在對方面前保留一點隱私....
這連串想法，
已絕非單單想保溫禦寒那般純粹直接。

好像剛才我在巴士上，
聽見前座的幾名女生閒聊，
有人說起某女同學做了三陪小姐，眾人隨即嗤之以鼻。
『一晚上掙好幾千呢！』仍相繼投以白眼。
『要是一晚上給你幾十萬呢？』
此語一出，頓時換來靜默一片，
是要隔了好一會兒後，大夥兒才相視大笑。

這剎那間的靜默頗具深意，
而那無言後的大笑，則更令人刮目欽佩。
因為她們勇於承認那幾十萬元的誘惑，
承認自己有過哪怕是幾秒鐘的動搖。
在我眼中，那最後的坦然一笑，
既驅逐了魔鬼的引誘，
也同時隱約吐露了人生路上的酸苦辣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