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的無奈

 


人一旦生病了，
便與禽獸沒有分別，
感覺就如肉砧上的肉任人宰割似的，
只能任由醫生護士於自己身上進行各種治療，
斷然失去任何隱私，
即使遇上最尷尬、最忌諱的場面，
也被平常化地處理掉。

作為醫者，一切手到拿來，
面對每一塊肉，
除了部位與治療手法不同外，
似乎再沒有任何關乎世俗與道德上的意義。
然而另一邊廂，
患者的思維和感覺便相對複雜了，
無法接受於眾目睽睽之下祼露自己身體的事實，
那是尷尬、難堪、無可奈何卻又不得不順從的時刻，
尤其在親友面前，更渴望能夠遮遮掩掩，
保留最終防線，
以維持自己在眾人心內的形象與尊嚴。

試想想，一個中國男人，
身份既是人家丈夫，又是孩子父親；
當他首次在自己的成年女兒面前這樣毫無遮掩時，試問情何以堪！
而當一個花樣年華的女兒第一次面對父親如此暴露時，
心中可有絲毫震撼？！
肉體萎靡、疲乏、鬆弛、失勢，
在衣不蔽體下完全顯露無遺。
英雄消逝，偶像破滅，
昔日威嚴的、慈愛的、道貌岸然等形象，亦通通被瓦解。
霎時間，生命的答案竟變成了生命的疑問，
從此女兒只得承認，
父親是平凡的、庸俗的，
那無辜又無助的境況，
實在令人感到納悶而不能釋懷。

會有人無動於衷嗎？有的，
在經過年年月月的侍奉相處後，
再怎樣驚世駭俗也頓然成為家常便飯。
譬如面對患者大小便失禁，
平日慣常依靠紙尿褲包裹的，
每逢替他清潔下體，臀部周圍總沾黏著許多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