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風(十一)

這晚開台前綺華姐召集我們舉行了廿分鐘會議,除了報喜說酒廊生意大賺,還宣佈要乘勝追擊,增設歡樂時光時段,從下午四時開始營業,舞台則由五時開始,還計劃於七時至八時舞台的最後一節,試著給我一節演唱時間,看看反應,而這一節會另付一百大元工資,如反應理想,將在晚間黃金時間多加一節,工資再行商議.好令人感到興奮的消息,我竟可當歌手!我暗地裡盤算,現時薪金加上演唱的一百元,收入可以增加許多,是時候計劃自置居所,擁有一個舒舒服服的安樂窩.散會後,程森跟我說下班後跟綺華姐商議新時段的事,囑我也一起出席,我興奮心情仍在,猛點著頭答應.

我整晚笑得燦爛,程森也受著我的影響,笑容也多了,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原來他也笑得很好看.朋友們又帶了新朋友來探班,是幾個不大揚名的新晉歌手,我跟他們說那令人興奮的消息,他們囑我訂好時間表一定要再作通知,還說屆時會來替我撐場子,我乾掉三杯答謝他們,玩樂朋友有時也蠻有義氣.

下班後,我們繼續會議,想不到大老闆也列席,看來他們很重視這次計劃.大老闆四十歲左右,胖胖的,臉紅紅,樣子有點可愛,他也是之前那家公司的老闆,股份後來全數賣給游太太,賺了一筆,聽綺華姐說她跟他工作已差不多十年,所以酒廊開張,他送了點股份給她,好懂得籠絡人心,惹人羨慕的賓主關係.會議中,程森建議著:"既然決定讓如風試唱,五時至六時那一節她不要站台,讓她做點準備,放鬆一下情緒,那一節我自己處理也可以."我有點感動,想不到冷冰冰的程森想得頗週到.大家都深表讚同,程森又說:"之前我們每星期有兩三天會回來練歌,時間都在四時至六時,開了新時段,練歌時間應怎樣安排?"他做事又認真,又仔細,他說的這些我還沒想到,綺華姐邊想著邊說:"這個好像有點困難,就算找得著人可以二時給您開門,三時半也要清潔吸塵.."程森急不及待插口:"這樣如風會太累,她需要多點休息時間,保養著嗓子."大老闆開腔:"我想練歌場地您們可以試著自己想辦法."程森若有所思的點著頭,他們又談了一些細節問題,最後,一致通過兩星期後開始新時段,在程森悉心安排下,我六時半上班,半小時作準備.

散會後,也差不多天亮,程森提議一起飲早茶,我點著頭說:"為了答謝您想得週到,這次我請客."他笑了笑:"舞台上是我的份內事,我祇是希望事情處理得更好,不用言謝!"我看著他:"那麼..."他打斷我的話:"還這麼那麼,您最好不要喝酒,像今晚在3號房那樣,會損害聲帶."我心裡暗忖,連小休時間也受他監視.飲茶時,他又對我說:"您有這個機會,要好好把握,別小看今天百元一節,也許將來能升價千萬倍."我聳聳肩:"這個我倒沒想過,沒太大野心!"他把排骨飯分到我的小碗中:"現在要想的是吃飽後,馬上回家睡覺.練歌改為明天,下兩星期練三天,場地問題我想好再告訴您."他有時頗嚕囌,口脗有點像父親,心頭掠過一陣暖意,我有點詫異,怎麼從前沒在父親那兒感受到這份溫暖?飲茶終於由他結帳,出來時天已大亮,匆忙的上班族令街道變得熱鬧,他們正開始新的一天,而我們卻準備結束剛過去的一天.這也是繁華都會的一個特色.

這晚正式宣佈新時段將於兩星期後開始,綺華姐選了兩個平日常嚷著經濟拮据的公關駐場,大家都懷著興奮心情期待著這一天.差不多下班時,程森又做了一件令我意想不到的事,一向低調又不合群的他,竟主動發起合資吃夜宵,然後到他家裡開迷您派對.他真是令人摸不著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