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風(十二)

踏進程森家,我們都感到訝異,如果不是認識屋主,真猜不到會是單身男人居所,窗明几淨,一屋整潔,我們好奇地到處參觀,八百多平方尺,三房兩廳,主人套房,小小客房,餘下的一個房間放了鋼琴,電子琴和不同樂器,相信是他的工作間,設備俱全,我看得發呆."來這裡練歌您意下如何?"他的聲音在我背後響起,我轉向他點點頭:"這裡很好啊!祇怕打擾您."他輕笑著:"沒甚麼打擾不打擾,反正一個人住,祇怕被人誤會我不懷好意."我不知如何反應,自顧自步出客廳,有人在舉杯暢飲,有人在唱歌...真是賓至如歸.我看看他:"怕不怕被鄰居投訴?"他搖搖頭:"因為要玩音樂,我這裡做了很好的隔音設備."他拍拍我肩:"兩星期後我們便沒時間玩,今晚要盡情一點!"他給我倒酒,大夥兒喝著酒,玩不同的遊戲,有人笑得扭作一團,有人笑得滾地,大家都帶著七八分醉意.他突然興之所至,拿著酒杯霍地站起來,拉著我的手往房裡走:"如風,我們來練歌."他以鋼琴奏起一首怨曲,這歌於醉眼惺忪時別有一番感覺,我們沉醉於其中,偶然的一個眼神接觸,我發現他眼裡閃著異於平常的光芒,當他陶醉在音樂中時,有著很獨特非凡的魅力.我們就這樣喝著酒,一首接一首的唱著,直至我們發現其他人已不知所蹤,屋內祇剩下我倆,看看鐘已早上十時多,累得要命,他打著呵欠:"我不能駕車了,您留下睡客房吧."在我猶豫之際,他從房裡出來,給我拿了短褲,汗衫,毛巾:"記緊把房門上鎖!"他邊說邊走回自己房間,關上門.我感覺怪怪的,他真有點怪,一個又怪又好的男人!

自從練歌場地改在他家,我們的距離拉近了,他常說怕我太勞累,他家客房彷彿已變成我的房間,我的另一個家,他也不是想像中那麼冷漠,那麼難相處,相反卻感到他處處為我著想,處處維護著我.同事們亦已把我們看成一對,常對我說:"您的程森這個,您的程森那個!"我也沒好氣反駁,也許我也同意跟他配成一對,可是,我們之間沒發生過任何事,甚至他不曾牽過我的手.

我們期待著的一天終於來臨,面對第一晚演唱,我是有點緊張,但程森比我還要緊張上百倍,這天特地要我下午再練一遍,練完歌吃東西時,又嚕嚕囌囌的用著父親口脗說許多臨場要注意的事.唉,我祇是在小酒廊唱一節,又不是開演唱會.我托著腮看他那個緊張又認真的模樣,自心底裡滲出喜悅.

上台時,他已為我準備了一暖一熱的兩杯水,他指指暖的一杯:"待會先喝這杯,喝完這杯如有需要,熱的一杯應該已變暖."我點點頭應著.轉身面向觀眾,台下坐滿客人,玩樂朋友們坐在台前的一桌,他們真來撐場,我向他們欠欠身,表示謝意.音樂響起,我們按著預先擬好的程序開始唱...比想像中更成功,掌聲如雷貫耳,叫好,安歌之聲不絕,台上滿是客人獻送的鮮花,我滿足極了.忘不迭笑著回頭看他,他給我豎起大拇指,我再看看那兩個空杯子,他真週到,兩杯水都喝光了,他不斷嚕囌著的臨場事情,都一一遇上,他真能憑他的經驗估計我的需要.對他,除了感激,還多了點點傾慕,他做的一切,已深深感動我!回到台下,我禁不住擁抱他,他祇是輕拍我的背,在我耳邊說:"別這樣,很多人看著我們!"我失望地收回雙手,心裡滿不是味兒.轉身往朋友們的一桌走去,又乾掉三杯,當我正興高采烈與朋友們嘻哈說笑,同事安娜過來在我耳邊說:"您的程森在路口小店等您,他的臉很難看."我皺著眉:"他的臉一向都不好看,告訴他我有朋友在.不想吃!"說罷又乾掉一杯,心裡嘀咕著,滿肚子氣還吃甚麼?朋友們也察覺到不妥,紛紛勸說:"如風,吃點東西,待會還得幹活.今天祇來看您一節,我們也得走了."說著向侍應招手結帳.安娜推著我低聲說:"您們吵架了?去看看他說甚麼?"我霍地站起來,不耐煩的跟安娜說:"我們沒吵架,甚麼事也沒發生過?程森不是我的,以後不要再拿這個來開玩笑."我找了間沒客人的貴賓房,關上門,關上燈,氣鼓鼓的坐在漆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