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風(十四)

回到休息室,同事們一窩蜂跟進來簇擁著我,"如風,您知不知道剛才您有多美?"安娜和翠珊興奮的叫著,"可惜我自己看不到!"我呶著咀,"誰說您看不到,程森已囑附我們拍下,遲些會在小休時間播放."綺華姐的聲音從後而來,她永遠都是人未到,聲先到.她把攝錄機給我看,那一幕真的如夢般美,我差點看呆了眼.她把我拉到一角,低聲說:"您可知您的怪物,昨晚為了這一幕熬至天亮,攀高撫低的,今午三時又回來弄那花瓣,真有心思.但也要想想他有多累?"我掩著咀笑,好一句"我的怪物"!

他的朋友耀維來探班,也邀我一起吃飯,耀維比較年青,充滿著活力,是那種一刻也不能停下來的人,他在某電視台當舞蹈員.飯中,耀維不斷讚嘆剛才那舞台效果:"如風,那效果真是唯您獨尊,您真的美得有如仙女下凡!"我夢遊般聽著,又是仙女下凡,最討厭這笨拙的讚美方式.我低頭吃著我的焗意大利粉,兩個男的滔滔不絕,話題都是圍繞著車,我彷如沒存在似的,好悶的一頓飯.心想,這頓飯如果沒有耀維在,會否完美一點?

"如風,"程森把我從夢遊中喚醒,"今晚要不要滿足一下駕駛之樂?"我笑著猛力點頭,他揮動著手指:"不喝酒的話,今晚讓您駕車回家."我點著頭,真懷疑他是父親僱來看管我的.也許,好男人都喜歡乖女孩吧!

第一次正式駕車在路上奔馳,感覺好暢快,我繞了幾個圈,他沒作聲,我隨便想個問題:"到那裡吃?"他懶懶的:"好累,不吃了."就是為了弄個效果...我有點痛心:"您不餓嗎?累也得吃點東西."他搖搖頭:"我祇想睡."我點著頭:"好吧!"我朝著他回家的路駛去,這路我已經很熟悉,他的家已變成我另一個家,要不要在他家也放點自己的衣物?回到家,他脫下鞋子,"廚房有杯麵,您自便."他朝著睡房走去,我看著他的背影發呆,他是最好的嗎?

我們的日子,都花在工作上,練歌,上班,偶爾他陪我駕車,他會把我喜歡的歌,重新編曲,做個混音版,我們開始擁有屬於我們的樂譜.有天他跟我說,有朋友要找歌手做些街頭秀,每週一次,時間都在中午,他希望我試試,正好嘗試跟樂隊演唱,又可多面對不同環境觀眾,增加演出經驗.他做的每件事,都對我有好處.可是,我們的關係卻是停滯不前,他仍沒有牽上我的手.

這一晚,我如常演唱,看見台邊的一桌,坐著一個熟識的人,是他-游家隆,他正向我微笑揮手,依舊是老樣子,依然瀟洒不凡,但對他的感覺,已蕩然無存,原來不覺間,那道疤已消失.這無恥的傢伙,虧他還可以若無其事的出現.同事送上點唱小字條,上面寫著:"仍然記得嗰一次-時刻想您的家隆"我用詢問的眼神把字條交給程森,他點了點頭,悠悠奏起此歌,我轉頭偷看他,他若無其事的,他看不見那下款嗎?一曲告終,他把修改過的排序放到曲譜架上,刪去中間一首歌,壓軸歌把原來的小風波換上舊夢不須記,我向他點點頭表示明白,發出會心微笑.

時段完結時,同事過來對我說某枱客人要找我-又是游家隆,我不想再跟他胡扯,回休息室取過錢包,與程森結伴離去,路過時強笑著向他淡淡的拋下一句:"要吃飯了,謝謝捧場!"

吃飯時,他問我:"是舊愛?"我有點煩躁:"不值一提!"他看著我:"不管任何事,站在台上要專業,不管觀眾給您寫了甚麼,祇看歌名,有點唱的,能唱便盡量滿足觀眾,不可被私人情緒,喜惡牽制.我見過點唱紙下款寫粗言穢語,寫不文東西.也許將來您會遇上,要裝作看不見."他確是我的良師,我們之間難道祇局限於此?好迷惘!

仍然記得嗰一次        舊夢不須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