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風(十七)

我們坐在客廳的落地窗前亙相依偎著,黎明前那片黑暗中的孤寂,更加深他那臂彎所帶給我的溫暖和安全感,他向我柔柔道出心底裡的一切:"世事真的很奇妙,記得第一次見您時,是在嘉麗廊,您給我的印象十分深刻,許久沒看過那麼真摰的笑容,一群女孩嘩啦嘩啦的說過不停,還記得第一次您上台唱我要走天涯,那聲線似曾相識.連續數晚您的出現,我都不自覺地遠眺著您,捕捉您每個笑臉,每個神態,儘管您不曾真正看我一眼.每晚某個時間,心裡不由自主有著一份期待,期待您的出現,因為您令我想起詩韻.我看著您認識那個他,看著您們變得親暱,,我細味著昔日與她也曾有過那一刻.直至您與他不再出現,我曾傻得暗地裡祝福您,因為我知道他不會是個理想對象.就如當天她離開我,投向別人懷抱,我也傻得暗地裡祝福她.終於有一天,您獨個兒再度出現,獨個兒買醉,痛哭,我好想替您抺把眼淚,告訴您我也曾經跟您一樣傷痛過,終於理智戰勝了我的衝動,因為我明白您始終不是她!"他吸吸氣:"想不到,兩年後,我們成為工作夥伴,對我來說,這是個天大喜訊,但您的笑臉已不如往昔,笑容裡總帶著隱隱哀愁,我知道您不快樂,當時我好想盡我一切能力,重啟您快樂之門,但理智一再提醒我,如我眼中看您仍有如看她,那將會是個不能容忍的錯.我祇能把一切埋於心底,站在暗角,繼續遠眺著您,用無形之手去關顧您.每天與您相處,對您的感覺愈來愈強烈,我拼命地逃避著,但卻又不由自主的製造著接近您的機會,當時我在想,祇要把您留在我視線範圍內,我便能守護著您,免您受到傷害及困惱,每次看見您發自內心的笑臉,我便感覺滿足.直至我在您眼裡看到自己的倒影,我裝作視若無暏,但這倒影一天一天地放大,我感受到您已承受著比我更大的痛苦,這是我所預計不了,看著您已瀕臨崩潰.您的眼神告訴我您寂寞,看著您開始接受他人約會,蘊釀著離我而去的決心,我的心彷似被刀剖開般痛楚,在那一刻我方才醒覺,一直我眼裡遠眺著的是您-如風,別無他人!"我靠著他,聽著他動人的剖白,兩行淚不由自主的滑下來,我抬頭問他:"為何您不早點說出來?"他用手拭著我的淚:"我不能在您身上尋找自己已失落的夢,把您當成她的影子,這樣做太自私,對您太不公平."我緊緊的擁著他問:"今晚您唱的兩首歌,是為我而唱?"他輕輕的道:"我要對您坦白,我曾有過忘不了的人,放不下的情.也表達我對您那份感覺,我的掙扎,卻無意中害苦了您."他頓了頓又說:"當您冷淡對我的一刻,我心如刀割,看著您與別人結伴離開時,我真的好怕會從此失去您.我躲在休息室,不斷的埋怨自己.直至您回來看著我唱那段情歌時,我深受感動,我告訴自己不能再錯過,我不能永遠帶著這麼大的遺憾!"我把臉埋在他的肩膀,一行行感動的淚,濕透他的衣衫,我終於明白,他常常怪裡怪氣的,原來一直用冰冷的臉抑壓著內心情感,可以想像他所受著的煎熬;一直我以為自己對他的仰望,暗地裡的傾慕,是最痛苦的事,原來他所受的,比我的更甚.程森,您果真情深!

我們緊緊擁著對方,唯恐放手後這一切便會流走,直至天邊隱現著一片魚肚白.他給我翻看他兒時的照片,說著兒時與哥哥的趣事,他又指著窗外不遠處的一個老牌屋苑,告訴我他在那兒長大,父母至今仍住在舊居,他廿一歲時,他父親給他繳付首期,置了這居所,目的要培訓他獨立生活,他有一個幸福的家,疼愛他的父母,真羨慕他!

我們像有著說不完的話題,原來這塊石頭,說起話來可以滔滔不絕.這晚我有個好奇特的感覺,牽著他的手時,埋藏於心底裡的那份甜,慢慢從心內散發出來,咀邊自然地泛起笑靨,也許這才是真正戀愛的感覺.程森-您不再是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