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童> 第一章(那宗罪)
(虛構小說)
我萬萬沒有想過,就讀中一的兒子就是樓上那婆婆口中的「死飛仔」。
其實,雙職父母是很忙的:首先,需要為糊口而工作;其次,水、電、媒等等,加上兒子的書簿費、校車費、膳食費,也需要「想過度過」。作為香港人,我們個個都需要努力向上才能保住飯碗,為事業理想而報讀的進修課程,日程上排得滿滿,跟朋友吃飯的空閒時間完全是沒有的。年假呢,來個團拜,之後繼續為各種職場考試衝刺!還有--兒子有考試、測驗、默書等等,我們都不假手於人,溫習流程一手包辦。
說到這些,家長教師會其他會員又講她們的小故事了:丈夫或是「太空人」,或者從來沒有心力經營家庭,或者配偶已離開世上,需要獨力照顧超過一個的小朋友。有些有老人家幫忙,知識型經濟下大部份老人家都有一定學術水平,本來還算幸運了;然而,電腦時代造就了許多的白內障、青光眼等等,有經濟能力的長者會做人工晶體手術,但執筆教孫呢,手仍然會因為年青時拼搏太過而不斷地抖震、抖震、抖震……行動不便,孫兒們一發脾氣,跑到街外,老人家更是追也追不及,沒有碰傷也算大幸。
每個人都懂得訴苦;世界上有些人也挺願意聽人家的苦,因為他們聽了會覺得自己幸福。我卻覺得呢,苦是訴了,心是舒暢了,但解決方法呢?問題不解決,訴了仍然會是苦的……
「立定,」我問兒子:「你為甚麼駕着你爸爸的單車在樓下駛來駛去,聽說有位老婆婆差點兒給你撞傷了。撞傷是沒有撞傷的,但老婆婆驚魂未定,還說發了個很可怕的夢。」
「鄰座的女同學說駕單車的男生很型,所以我想試試吸引她的注意。」
「她漂亮嗎?」
「還不算。但是,她很像AV女優呢!身裁簡直就是……爆!」
「還不是會變成老婆婆嗎?以前媽媽給你唸豐子愷的散文,你還記得<漸>所說火爐旁邊的老婆婆曾是昔日舞台上的少女嗎?你看那姓周的女星,以前是最紅的少女模特兒,30年後的今天,你覺得她能吸引你嗎?」
「我能看見的是女同學現在的美啊。不在乎天長地久嘛!」
「她能看見的也只是你能駕一手單車的外在美。你想以外在美吸引人嗎?你變成一個阿叔時,就只能找內地窮鄉僻壤裏盲字也不懂一隻的女人了。」
「這麼咒你兒子啊?」
「好好反省。我要備課也要改簿,有飯吃時叫我出來吧。」
「又要我煮飯?人家的媽媽會煮飯給他們吃……」
「你不覺得自己是個罪人嗎?贖罪啊。你不煮沒所謂,我有即食麵。別阻我,我回房間繼續工作了。燒臘店(蕭立定)……」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