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大火，妹妹面都黑了！

「燒烤時，很大火，妹妹面都黑了！」花茶在作文中這樣寫道。

老師派卷回來，把她這一句全然劃去！

小朋友充滿想像力的句子遭劃去，數白欖式的沉悶句子，卻准與留下。

怪不得香港話學人搞創意工業，搞了一百萬年都搞唔到出頭。

根本香港教育自身，其實就有很強的傳統觀念，容不下烘燶麵包的存在。

＊烘燶麵包精品，以臉都燒焦為題材，賺了很多港元外匯啊！

為了此事，我修書一封，欲寄出與老師討論。

可是花茶擔心大件事，太太也不想我傷害老師的心，結果信件沒有寄出。

以下是我給老師的信，老師名字為假名。

我這封信，是應該寄出？還是不應該寄出？

我決定了不寄出。

不過，我也明白，這意味著那位老師，將會繼續胡亂刪改其他學生的佳句。

＊　　＊　　＊　　＊　　＊

司徒姍文老師：

你好！多謝你平日耐心教導花茶。

近日，感謝司徒老師給花茶與同學們一個有趣的作文題目－－快樂的一天。

今次致函司徒老師，希望與司徒老師討論該作文家課反映的一個語文問題，原因是這問題關乎小學語文教育及同學們之文學素養。

在《快樂的一天》作文中，花茶寫道：「很大火啊！妹妹面都黑了！」我特別讚賞這一句，而老師卻在花茶家課上刪去了這一句，顯示我們之間對語文寫作有非常不同之理解。

我之所以特地來函，是擔心這種評價，會影響學生為求分數，而放棄他們最富有生命力和想像力的表述方式。分數事小，本來老師給丁級成績，我也不會介意，然而把優良表述刪去，我認為事大，需要與老師討論。

首先，我們要問，該篇作文屬於哪一種文類（Genre）？以《快樂的一天》為題，應該可以理解，這可以是記敘文、日記、周記或抒情等類型的文體，與政府公文、學術論文等嚴肅文類相比，可以理解，《快樂的一天》用不上最莊重（formal）的語體寫作，可以容許使用較有活力及親和力的非莊重（informal）語體寫作。而「很大火啊！妹妹面都黑了！」雖然不是嚴肅莊重的語言，但在《快樂的一天》所允許的文體下，是合理的寫法。

其二，從兒童心理學及美學角度來講，成長階段中的兒童，心理別於成人。根據國內美學家楊春時的講法，成人活在現實意識（抽象思維）之下，兒童則還不像大人一樣，可以主客分明地對待世事，以致兒童世界充滿想像（形象思維），而兒童活動多是帶有審美色彩的遊戲活動，也只有這種帶有審美色彩的遊戲活動，才最適合兒童的心理發展。兒童抽象意識尚未成熟，忽視兒童這種心理特質，而硬把現實意識（抽象思維）給兒童硬塞，可能窒礙兒童心理的健康發展。

「很大火啊！妹妹面都黑了！」雖然是很不現實的描述，但卻是讓想像力自由遊戲的一種表述，是非常生動的形象思維，是小朋友一見到即可立即消化的表述。同時，小朋友借這種表述，也能間接認識到火會造成傷害（面黑），這是往成人現實意識過渡的表現，我認為不宜抹殺。

其三，從文學手法來講，「妹妹面都黑了」，是一種比喻手法。火很大，小朋友如何理解和表述火有多大呢？用語言如何表達？如果說火的能量是多少多少焦耳，是科學的表述，卻一點也不詩意。如果說「妹妹面都黑了」，就大大加強了「很大火」的說服力，這是比喻在表述傳意上的威力。

如果小朋友能把語言運用到這樣靈活生動的地步，我認為從文學、美學、語言、兒童心理發展四方看，都應該鼓勵，不宜把有關句子刪去，標記為錯誤。

當然，我尊重老師的批改，所以我不要求重新評分。教局提倡學習不是求分數，我十分認同，但我也希望借此機會來函，當作一種交流。老師如有不同想法，歡迎回信或約見討論。

敬候

教安

家長

彭彭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