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姊妹 (現在親眼看見你) 的見證 - 我和三哥(下)

2010/10/15 21:43:37 網誌分類: 未分類
15 Oct

蘇姊妹 (現在親眼看見你) 見證

我和三哥(下)·我的十架我的杯 - 為神做見證

 “你三哥,除了上帝和閻王爺,誰能管得了他?”

“你真以為你菩薩啊?我可不想以後也去醫院看你!”

“蘇XX你能不能放手?你超出父母了,說什麼的都有了!”

三哥母親,母親三哥,“沒有人阻止我就老去了”麼?不是的。

母親9698年病重病危生不如死死去活來,我的承受已超出極限,

03年,三哥胃穿孔又生不如死,我陪他在死劫裡,往返於人間地獄,

有家兄管三哥不起勸我不成,焦慮異常又聽到了什麼,電話跟我大怒。

一頭獅子沖出我的喉嚨,擔心我垮掉傷害了我的兄長被我更重地反傷害了。

我半生裡從不缺少敬重,也從不乏爭議,也被匪夷所思,可是,我不懂取捨。。。

含淚問詢我的神,今夕何夕。。。我拖得有板有眼,拖得“新聞”失去了時效性,拖得等待的人心散了場,拖得性急的妹妹早已不好再催。。。拖得,和病人的身份,很匹配。。。主啊寫吧,我們同工!拖到難過,反倒追主快點拽我寫。。。拖到了伏天,熱,過腰長髮高高挽到頭頂,親愛的同胞,我和親人的命定,我的十架我的苦杯,我的見證我繼續。。。“那些當事人的擔當方式,就是他們的受難方式”,對著名的三哥(包括母親),造物主所設計的妹妹,相當於心軟到近乎自虐的好母親了。。。我寶貝他們,其實是上帝寶貝他們!

 

神的兩個殘破的寶貝 (母親和三哥),都特別幽默可愛,我不幽默但我可以感知幽默,感謝神,在黑暗的間隙,我們有很多快樂彼此相贈.

悲苦的母親和三哥,又造化驚人。除了神,沒有人比我更知道他們命運的奇異。年復一年,我越來越倦了,但是無處停泊。造物主所造的我這顆心,使我無法停下。所謂命定,就是這樣。上帝又定意要以我之柔軟和脆弱,承受不可承受。

被小藥片抑制著大腦和情緒,三哥從混沌錯亂的世界折了回來。眼神變得溫和,繃緊的臉舒展開來,脖子也活泛些,不那麼嚇人了。苟活和自尊的因數同量復活,他恰到好處地感恩,不好意思地笑,敬老愛幼躲避異性。我看著三哥,悲從中來。他依然真心希望自力更生,不拖累任何人。但是他的飯食成了我們的心病。三哥不願接受照顧,執意對付著自己糊弄。吃的很不像樣,我見過他啃幹硬的剩饅頭嚼大蔥,見過他餓了炒玉米粒幹嚼。要麼就是買麵包汽水香腸花生米充饑,解饞。哥姐憂心,但是他們四季勞作,各有各的家事和壓力,無法系統維護三哥的飯食。

送三哥去養老院。監護人。我想起來,在過去的將近20年間,我有一個身份:三哥的監護人。現在還是,以後也是,直至我們兄妹其中的一個離世。養老院,精神病院,我幾次送三哥入院,都要在院方有些失衡的協議下方,乙方“監護人”三個字後面乖乖地簽字。他們都要強調,乙方出現意外責任自負,乙方若傷人毀物,由乙方監護人負責。那責任我負不起的,就在惦念之外,要麼提心吊膽,至少也心存隱憂了。我常囑咐三哥別惹事,三哥不知自費,以為他也孤老待遇,說這養大爺的地方,還有熟人,多好,承諾不惹禍。為今之計吧,沒有更好的辦法。

神的恩典其實伴隨著我們——三哥老實隱忍但心中往往懷恨,院裡多是非正常人,他難免偶爾被欺負,多少新仇舊恨,但是他至今只闖了小禍兩次,在“兩院”各打人一次,幸都無大礙。我自然很擔心他挨欺負,那時候我信主了但不懂完全靠神,一聽說誰欺負他就找對方,好言相勸外加威脅警告。有一次三哥跟我好委屈,說老護士長打他嘴巴罵他了,講原委。老護士長先沒說話,後說三哥病態。那時我更沒有順服神,忽視撒旦大發雷霆聲言投訴,把發飆的老太太嚇得啞口無言。當然我要感謝神,這兩家民辦精神病院對三哥算很關照,惟願神紀念他們。

我常見很多人想念家鄉,至今我不想念家鄉。家鄉近,而且:三哥住精神病院前,10年,從城市到鄉下老宅和養老院的路,被我踏平了。坐公車和打車也有,極少,倒車回家倒車返城,寒來暑往風雨無阻。怎麼想好好休整兩天也不行,隔周,到時候就必須大包小裹往回趕。先到家看母親,再帶上吃喝穿用騎自行車2公里看三哥,再回家。給三哥服藥,洗頭髮洗腳換衣服鞋襪,清理髒亂的床鋪,聽他發怨。得儘量多陪他,解他擰在心頭的各類老疙瘩。背後向院長服務員和同屋的人,詢問他的細情,說拜年話請多關照,悄悄給服務員小錢。如此,往復,迴圈。  

命定的就是這樣,紅舞鞋一穿,多髒多累多苦,多久,都停不下來。困乏,暈車,塵土,“兩院”難聞的氣味,永無止境的奔波勞頓。牽腸掛肚,操心勞神。不會停下來的,他們需要我。三哥被養老院勸退在家那幾年,更是,母親怕三哥天天盼我。三哥也盼,還出去接我,幫我拎東西,一見我就笑顏逐開:“老姐回來啦!”我也實在惦記他們,很想給他們溫暖和快樂,供他們好吃喝。尤其三哥反感服藥,給他用藥是我的大事。還有那套“業務”,包括給他剪手指甲腳趾甲,後來也給他理髮。這套“業務”我“有幸”包攬,我說命定,三哥說是他給我面子,哈哈。

我們說擔當,付出,屈己舍己,年復一年。精神的體力的金錢的,衝鋒陷陣飛蛾撲火的,以美好年華為代價的。首當其衝的,尤其於我而言,還是錢。我常為錢傾軋,過去有過一周不吃菜的日子,但幾乎沒斷過三哥的零花錢。“吃盡穿絕,死了都行了”,三哥的名言。穿絕是他的感覺,不過我也從未讓他衣衫不整。為母親和三哥我很虧待自己,但不覺委屈。當然,負債累累,經常借錢。。。會有需要抵制和消解的卑微,侵蝕整個生命的卑微。哥姐很盡責,也有親屬幫助,但是看得見看不見的,我給他們的支出,加上供養母親的保姆,沒人知道到底有多少。

錢。我怕子欲養而親不待。。。不能量力而行。借錢還錢還錢借錢,拆東牆補西牆。常為錢流淚。請別誤會,我沒有哭窮心理,我還有很多親人,更主要的我已信服神。在給我開出路前上帝撐著我,在操練我更大的信心,即使在急難和危險中我也不再求人借錢。“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媒體的發達使我們更加知曉,總有一些例外。總有一些人,是這個定論的顛覆者。我也是。我會永遠堅持說,誇我毫無意義。我仰仗神不必自我盤算。講我為親人屈己舍己,意在提醒同胞關注這愛的源頭,上帝。我惦記,絕大多數國人尚不知情:神愛我們,為世人屈己,捨命。

。。。以致看到我硬撐的苦情,有些事,手足情深的姐姐也嗔我多餘。奈何?奈何。而人生就是這樣,那些不能承受的承受,經年累月,只有神和自己知道。除了神,沒人比我更瞭解母親和三哥的命運多奇異。甚至我的哥姐,我所付出和承受的他們也無法全部瞭解。這愛屬十字架,慈悲無法企及。它來自上帝。我和我家是神的一份見證。我當見證十字架救恩,神的大愛大能信實可靠,傳揚神的愛與榮耀,關心人的靈魂。我曾呼求和執意信靠上帝,上帝回應我,賜我“經歷神”,就在“錢”這個根本所在。我會系統地見證我和上帝,現在先把我和三哥和母親講完。

還有睡眠。原本我是一個能睡得天昏地暗的人,但是我基本的睡眠權利,被命運,被母親和三哥掠奪了。對,準確地說,是被我自己主動捨棄了。2003年陪護並面對生不如死的三哥,是第二場集中而抵死的考驗,正常人兩周就會被拖病。大姐的感慨是:像你這麼熬,一周我就得死。近4個月,累計我像只睡了20多天。我更加相信困也能把人困死。我不正常嗎?年輕,能熬夜,運動員底子,而且我必須堅持就堅持了。一個人一生裡完整的睡眠,被命運肢解得七零八落,算大不幸。我對此亦是無語。是我自願對人生正面強攻的。更是上帝的定意和美意。

以及,自由。我活著的過程使我常常感覺到,它越發是一個坐囚的過程。命運和我自己,也是上帝,漸漸將我囚在了普通的自由之外,愛的囚籠之內。在過去,我是怎樣的酷愛自由,至少我的靈魂常常四處奔騰。前兩年我還在心裡默念:剩下的江南,你要等我。這兩年不能再雇保姆,我24小時守著癱瘓母親,結結實實的坐囚歲月,連我的靈魂,都被動彈不得困頓乏力的現實囚住了,嚮往已風住塵息。拮据和困窘會束縛自由,但在實質上,我的自由還是被縛定在了我對親人的愛裡。聚餐聚會,尤其三五好友或單位組織旅遊出行,我後來都是回家守母親。

是的,母親和三哥,兩個殘破的生命,在我心裡很尊貴。他們都是我心愛的寶貝,我的兩個苦命的孩子。對,已經夠得上好母親了。三哥不吃藥,我哄著喂他,他渴了餓了饞了又懶得動彈,我就一趟一趟伺候他。我就是這樣當上三哥的“老姐”的,他不高興他就是我三哥,他一高興,我就是他老姐。“我要把你指使的腳不沾地!”三哥常常孩子一樣為此開心,快樂,滿足,還總是美不自禁地開口讚美並祝福“老姐”,開口哼唱自己喜歡的歌。還要哄勸鼓勵安慰,逗他樂,陪他唱讚美詩。真當特別感謝神,兩個寶貝都很幽默,在黑暗的間隙,我們竟有很多快樂彼此相贈。

不知疲倦嗎?很知道。後期,整個人生的疲憊怎樣壓迫著我,我已不想訴說。近10年的我,我的堅持和異型,異型和堅持,最後再說。說擔驚受怕。我也挺能笑的,但是過去常常,笑到一半就不想笑不敢笑了。常在心裡一低頭,對自己說,你有什麼資格歡天喜地呢。常常電話或者呼機一響,我心就一“咯噔”。這“人生福利”,持續到這兩年,三哥在精神病院趨於安穩。很多很多年,三哥,這根長在我心頭的長刺,也是埋在我心間的一枚不定時炸彈,但那些曠久的擔驚受怕已是最輕的心負。必須面對三哥哀求我,甚至以死相逼要出院,他的心情,是我這些年最大的苦楚。

我漸漸往自己的裡面龜縮,苟活,而這命運和人生剽悍依舊。三哥被我送進精神病院長期住院後,定期去醫院看他是我必須做,也是我最有心理陰影最愁苦不堪的事。我無處躲藏,必須面對他要出院回家的商量央求哀求,希望等待祈盼,以及失望心涼氣惱,忍無可忍怒不可遏破口大駡。胃病虛弱他非要回家要跳樓,我就在醫院門口脆弱地嚎哭。我在報社上班,三哥胃病犯了疼痛嘔吐,我每天往返於工作和三哥間,還要面對他讓我找兄弟抬他回家的哀求,他要死到家裡。我懂三哥的內心,可當我聽他的室友說,三哥說自己在醫院眼淚都哭幹了,我也痛哭了。

三哥沒再有大規模的發作,但時有險情令我不安。除了在“兩院”動手打人,在家還要打姐姐,後來伸手拍過母親的臉,甚至做出要掰折母親小腿的動作。。。有些事家裡沒有告訴我,還有些事我也忘了。操心在所難免,三哥在養老院動手後“監護人”即刻被召回,我們把他接回家和母親住一起。回到親人身邊,起初三哥還好知足常樂的,常常幸福得手舞足蹈,常常唱“有媽的孩子像塊寶”。後來漸漸不行,生氣了背後跟母親陳芝麻爛穀子,變臉。癱瘓的母親膽戰心驚度日如年。必須把他們母子分開了。那於我是個大苦的差事。我最後啟動了平生最大的狠。

一動不能動的母親,偷著給我講三哥,皺著眉頭訴說自己的恐懼。有時抬起昏花的老眼哀憐地望著我,問我她還有沒有出頭之日。我哭著商量過,繃臉嚇唬過三哥,三哥不吭聲,等我下次回去問母親,母親說還那樣。必須下狠心送走三哥了,可是我哪有那份狠心。三哥分明就是依賴母親的孩子,那就,不亞於我讓他和母親骨肉分離。三哥臨走躺母親身邊遲遲不動身,他那表情,眼神,他還偷偷流淚,我在旁斷腸,我竟煩亂地哭出聲來:“走吧,誰讓你不聽話呢,我也不願意把你送走!”走到房山,三哥低著頭流著淚,低低地自語了一句:“再也沒有媽了。。。”

那場事,折磨我很久。我哭很久。多少尖新的折磨一再洶湧而來,也沒能將它淹沒。那以後,三哥真像是,再也沒有媽了。。。三哥在養老院想媽想家,偷著哭,熬不住就回家,母親還是怕。我怎麼壯膽也沒用,母親早就沒有膽了。趕上我在家,母親就跟我皺起千古愁眉,還示意我勸三哥走。我淚水倒流。生怕三哥發現,我有時不去看母親的臉。幾年前我就下決心接母親過來,這時候接著勸母親。2002年秋天母親到了我身邊。母親享福了,可是三哥慘了。來年夏初,三哥從養老院出來進城找我,走了兩天,走到東郊倒在路溝動彈不得。他的又一場死劫,到了。

可憐的三哥在感謝我。。。他當我是救命稻草,但我救不了他的命,苦難中保守拯救他的,一直是上帝 

最好的母親,也會有疏忽和悔痛。為這可憐的兄長,我不惜血氣消盡,我是以為這一生裡,我不可能對不起三哥的。命挨著命,命命相連,好像三哥的每一場劫數都和我有關,而這一場,至少我的錯誤和疏忽,助推了三哥的這場死劫。

想家想媽的三哥有時還回家。家又成了空蕩蕩黑洞洞的破房子,沒有躺著不動但是頭腦好能說話的媽媽,他愈發憂傷。三哥的胃一直不好,也是我的心病,用藥維持,後來他疼痛嘔吐我就帶他去醫院。有一次嚴重到已入住院處等待手術,但是聽說他是精神病人醫院又膽怯,我帶他每天去我附近的醫院,輸液兩周加上精心調養,暫時好了。鬱鬱寡歡的三哥又胃疼,有人告訴我見過他貓腰走路。我把精神類藥物給他撤了,可是三哥胃病沒見好人倒糊塗起來。這是我嚴重的錯誤。我更大的錯誤在於,我曾經想糊塗發傻不要緊,好在三哥一直沒出走。我的懊悔。

因為糊塗發傻三哥總是跪著,在骯髒的廁所也跪,一跪老半天。那時三哥已經接受福音信主兩三年了,混沌中覺得自己罪孽深重,在向上帝認罪。就挨了無神論院長的訓斥,院長也是叔伯舅舅,還以長者自居踢過三哥。三哥就走了,去找我。又冷又餓又挨了雨,糊塗,他走差了路,走了兩天。第二個後半夜,有人在東郊的一個馬路溝裡,發現了他。中午我帶著藥物趕過去,三哥側身朝裡躺著,發燒,能說話。喂他幾口吃喝,說些話,陸續服下消炎藥感冒藥胃藥,拿錢託付同屋大爺照看,我在傍晚返回城。我疏忽了。也是因為跟醫生約好隔天早晨給大姐手術。

電話聯絡到午夜後,三哥夜裡叫喚兩陣。我留下陪伴觀察三哥就好了,不該走的。我把術後輸液的大姐交給姨媽,即刻借車疾速趕往下鄉。去醫院的車上,二哥小心抱著三哥的上半身和頭,握著他的手,二姐用力摟著三哥的腿,司機加速。是的,哥姐也都愛他。把三哥輕輕地吃力地抱起抱著,這樣的動作,大三哥1歲的二哥不知重複過多少次。三哥昏迷,偶爾醒來跟二哥親親地笑,一雙乾巴手抓住二哥的手不放,說真心客套話。胃穿孔只要救治及時並不可怕,但是三哥一直沒好好吃飯而且出走兩天,虛弱之極,更可怕的,他許是在東郊被發現前就將胃穿孔了。

又被醫生疑惑地追問我是患者什麼人。父親母親三哥三哥,三哥,那至少是我在醫院第五次在痛苦中被這樣疑惑地追問了。後面還有幾次。不要問了,我是他妹妹親妹妹同父同母血脈相連的胞妹,將死的昏迷的痛苦的那一位,那一條看上去卑賤的性命,是我精心善待的手足我哥哥尊貴的性命,請你以最快的速度告訴我治療方案,請你以最快的速度把他推進手術室,請你以最快的速度給他麻醉給他手術,請你以最快的速度搶救他使他免於一死或免於生不如死。。。當醫生說來晚了沒幾分希望了,我急切地客氣急切地相求,而痛悔和慌亂,在我裡面瘋狂地撕扯著我。

“手術很順利,半個多小時就做完了,但感染太重了,再晚來半天就沒命了。這也難說。。。”手術室門開了,滿身管子蓋著白單,像一條屍體像木乃伊一樣的三哥,被護士和哥姐推向電梯口,穿綠衣手術服的麻醉師在後面回答了我的詢問。我流著淚追上擔架,不敢看三哥蒼白的臉乾癟的雙眼,憋著哭泣渾身酸軟地跟到病房。我讓哥姐出去休息,我坐下。“這也難說”,我要時刻陪護三哥到最後了。拉過三哥冰涼僵硬,重度營養不良也沒長開的乾巴小手,眼睛盯著監測器上的生命指標,想著三哥可能就此離去,想著三哥醒來可能疼得大喊大叫,我咬唇低泣。

那時,我會隱約希望三哥就這樣安靜地睡去嗎?沒有,我害怕三哥死。如果三哥真死了我的心也會疼死。我會鬱鬱而終。錐心的悔痛無以消受,惟盼三哥活過來。而且那時候,無法預見接下去三哥是什麼光景,他綿延幾個月的生不如死,否則,我會希望他睡去。否則我也不會帶他去醫院。或者再猶豫耽擱半天,幾個小時,他悲苦荒涼的一生,也就結束了。好母親,也會有疏忽和懊悔。不算二姐年初出車禍,有三個月我疏忽了三哥。一直是兩周看他一次,最後是三周,而出事前我知他常常睡覺,吃的不多,惦記,可是我只打電話問詢,竟快有兩個月沒去看他。

我疏忽了三哥有幾個原因:精神類藥物服用了多年,三哥的胃受到長久的刺激,我感覺不該再用,後來發現他停藥後見糊塗,我就想,糊塗就糊塗吧,見不到媽沒有了家,清醒著也是痛苦著,糊塗甚至自消自滅于三哥,未免不是幸福;友人給我組裝了電腦,第一部電腦,週末自己鼓搗來鼓搗去,一天轉眼就過去;三哥不好好吃飯總睡覺我本該勤於探望,可是我真的感知到我心力見衰了,想懶一段,曾經跟隨母親長達一年多的生不如死,同時是工作的停頓和紊亂,接著又突圍一次張羅開工廠沒如願,整個人就變了,已接觸媒體工作但我迷失了方向,漸次無主。

三哥漸漸醒來,眼睛微睜,嘴角上翹,臉上竟露出笑容,又出語不凡:“我是不是動刀了?”三哥輕輕地問我,我拉拉三哥的手也笑了:“你知道啊?!”三哥虛弱地閉上眼睛,幸福地喃喃:“影影綽綽知道點兒,像是這麼回事兒。”三哥別提多欣慰,多知足了,告訴我自己都沒感覺到疼,好象睡了一覺兒,手術就完事兒了。“真一點兒都沒疼”,三哥又微睜雙眼小聲強調一句。他那個感動啊,他覺得大夫實在是太能耐了,說感謝上帝感謝主。說他以為自己活不成了,告訴我他愛活著,說好死不如賴活著。我竟也一時淡忘了“綠色手術服”切膚入骨的聲音。

三哥感謝上帝感謝主是對的,即使那時,他高興得太早了。三哥,上帝是怎樣的保守他:幾次自殺不成,而在外遇難之際,又每有“貴人”相救。像粉身碎骨,或是他昏倒後被車壓過,或是他在雨中在公路邊躑躅被車撞倒,那車又從他身上壓了過去,昏死兩三天醒來,喝了嘴旁的雨水,手邊鞋裡的雨水也費力地喝了,好心的路人,給他買來汽水,餅乾,用空水瓶弄來水溝的水給他喝,有人為他到派出所求助。還有寒冷中給他衣服,饑渴時給他食物和水,凍僵時為他找員警的,親自送他回家的員警,所有恩待過三哥的人,我在此一併謝恩。並為他們禱告。

還有給三哥捐款的人我都不敢忘記,為他們禱告。當時有人提醒我,說你平時總幫助弱勢群體,你現在正需要媒體。感謝媒體。感恩神,大約3萬元捐款緩解了我當時的經濟壓力。。。三哥命定裡肉身那種非人的役,還沒有結束,它們,正在奔來。他開始喊疼。不可想像的苦難,開始了。在醫院,在疼痛的間隙,三哥興奮異常,他的高興滿足程度,正是他疼痛的刻度。但凡不疼得要命,他就高興得又說又笑,還唱歌,反復告訴別人他“像皇上,吃盡穿絕”。但凡能挺住疼,他都要感恩地和醫護握手,對能讓他不疼的醫生千恩萬謝個不停,甚至要鞠躬磕頭。

醫生後來辜負了他。“太疼啦”,可憐的三哥見醫生就彙報,庸醫束手無策。幾百元的止疼劑滴進血液,只緩解一點。應禁食水可他不聽話,而治療,起初三哥基本配合治療了,實在是治療太漫長。又有滲漏,腹腔清洗不佳,胃腸減壓管和引流管醫生也給拔早了。持續高燒,肺炎肺內感染呼吸艱難,腹腔到處有感染,胃漲腹漲至五臟變形錯位。人還高燒,醫生就說拆線就可以出院了。沒出院。我幾次問,最後直接問是不是腹腔有感染,醫生一直強調肺內感染。臨出院我要求檢查,查出大量積液,抽出膿水250毫升。那是市級醫院,後又去過醫大,有病還是直接去大醫院。

我陸續把家人都勸走。三哥漸漸不聽話了,脾氣越來越大,多半時間裡他都在生氣發火不耐煩,誰在場誰受折磨。難為了同病房的病人和家屬,三哥不說話時多半在挺著疼,挺不住就“哎呦”、“哎呀”叫。疼。疼得他因為怕疼也吱呀列嘴叫。生生疼糊塗疼暴躁了,住院13天他非出院不可,已鬧騰幾天了我焦慮不堪。高燒虛弱,胃腹部漲痛,出院無疑意味著等死。母親怕他,三哥的事母親也不知道,更不能讓母親看到他,我帶他回養老院。養老院搞創收三哥房間被佔用,院長給他安排到潮濕陰暗的小平房,第二天我給他協調到乾爽的值班室。三哥臨終,要住好。

我住下來。那時我已開始做記者工作,請了長假。長輩晚輩陸續來探望。大哥來了要照顧三哥,他身體不行年紀大,其實他也怕三哥,我勸他回去。二哥要留下,大姐也趕來,我讓他們先回去,必要的時候再來。四哥還不知道,他心臟不好在打工沒告訴他。三哥白天晚上都折騰,哥姐的身體,除了二姐,也都已不適合照顧三哥。二姐先留下幫我。但是沒幾天三哥連罵帶攆,二姐無奈回去了。舅舅舅媽和表弟夫婦有時過來關照。三哥胃腹感染加重,繼續高燒,漲痛加劇。我花錢請那家醫院的護士,下鄉給三哥重又下了胃管。按照醫囑,找村大夫給三哥輸液。

養老院的個別環境,令我毛骨悚然。大蟲子是我致命的剋星,可是。。。食堂伙食無所謂,三哥的吃喝我另準備,我不餓,吃不了幾口,也反胃,可是,那天中午,一碗白菜湯我吃了多半,半癟的一寸長的紅蟲子,差點和菜葉被我送進嘴裡。走廊盡頭緊挨女廁沒有門的大男廁,歸一個智障清理,捂著鼻子去廁所也熏得慌,外面遠處還有廁所,可那裡。。。有毛毛蟲。一天半夜,一隻我從未見過的滿身長爪的長蜈蚣,仰著上半身在地上喝醉了似地走,多麼瘮人,幸好二姐在她奮力把蜈蚣打死,委屈的是後半夜我剛想小睡,另外一隻更大的蜈蚣,爬到我的胳膊上。。。

都無關緊要了,因為困乏更要命。藥多,血管細血流慢,雙管齊下也要從上午滴到隔天天亮。要看著點滴看著三哥,還要照顧他,睡不得,困得我跪著頭往床上拱。但是困乏也不算事了,因為,三哥已生不如死。三哥疼。胃越來越漲,半尺長的刀口漲得像要裂開。誰來,他就裂著嘴指著鼓脹的胃和裂著的刀口,給人看,說這裡疼。可是三哥不聽勸還發脾氣,死活不回醫院。醫生要求禁食水,他又餓又饞鬧著要吃,吃了又漲痛。可憐的三哥竟哭了。時不時哭。有時看著我哭,說怕,怕疼,怕遭罪,怕死。三哥有聖經,痛苦無助中我開始禱告,有時給他讀經。

“三哥,車在外面等你呢,你就當去城裡再溜達一趟吧?”第11天晚上,我不抱希望地又輕聲勸,沒想到三哥同意了。找大侄兒出車找同事借錢,一個小時趕到醫大搶救室。醫生出手不凡,胃管下延,按壓肚子排出大量積液。老教授和科主任研究的結果是病人太危險了,急需胃造漏手術解決漲,保命,過段再手術解決原發病,但病人即便能挺下兩三個手術最後保住命也難,他也遭不起那麼多罪。醫大是本地的權威,老教授是醫大的權威,我癱坐在椅子上。科主任一邊給我遞紙巾一邊勸我理智,放棄治療。大姐說回去吧,你能借得起錢,你三哥遭不起罪。

3天,返回。我私下為三哥準備了強力安眠藥,以備他最後,好走。因為陪護三哥過於遭罪,三哥還罵人,連我也開罵了,我還是自己留守。三哥活活遭罪,我想給他撤掉鹽水葡萄糖輸液,在北京做醫生的堂兄說不宜撤,他年輕不會很快死,不輸液很遭罪。但是幾天後三哥不讓輸液了,說紮得疼。我求這個勸他求那個勸他不行。換了扎針俐落的年輕男大夫,三哥勉強又紮。我跟院長說過,但原來的大夫院長愛人,她跑來跟我生氣。三哥怕疼,她扎針不如實習生,再說換男大夫也許三哥聽話,這種時候她講丟面子,她屬長輩但被我好一頓數落,我差點罵她。

我最小的寶貝侄兒。大概 2000年。在老宅

這個也特別能笑的人,如果她終結了三哥,她的餘生會是什麼樣子?上帝憐憫我們,祂沒有讓這“如果”成立(懷裡是小侄兒)

如果那些天三哥乖乖服藥,如果我手裡的6粒或3粒強力安眠藥,給虛弱的三哥服下去,我,就是結束了三哥的性命,賜予三哥安樂死的人。也是一個在法律上行不通的人了。我也不能想像,親手終結三哥後,我的餘生,將怎樣度過。

送。送三哥,去另外一個沒有痛苦的地方。我來送。我不能承受,隨時捂胸,抽泣。送。一分鐘,一秒鐘地送。我不能承受,我承受。三哥已滴水不進,勉強輸液。不敢細看那膨大的胃腹,每天每夜,我盯著他木乃伊樣的軀體。他的腳,和手。眼見著,那腳心散淡的血色,漸漸退去,赤白。哭泣。那兩天,三哥沒太疼,他竟靜靜地看著我,形如不諳世事的孩童。還是時不時,就哭。他感知著,恐懼著,悲傷著自己的死。100頭獅子在我心頭撕咬。我就要因心的疼痛,而全線崩潰。二姐來,看著三哥,我躲進遠處玉米地。看我那樣的哭,上帝,一定也哭了。

送不下去了。。。怎麼再往前送?怎麼盡人力安天命?我寧願他被醫生治死,也不忍任他活活漲死。我正哭,也正愁錢怎麼辦,老姨來電話。“老姨啊,怎麼送啊!太揪心啊!我實在送不下去了啊。。。”我泣不成聲。老姨說姨夫和她想好了,畢竟是條命,不能因為錢放棄,他們出1萬,不夠再拿。並且說如果錢三哥用不上,就歸我。老姨和姨夫也生怕我垮掉。返回原來的醫院。一定是神的作為,庸醫像受到了高人指點,脂肪乳,白蛋白,以及各種藥物參合在一起,叫“三槍”的大袋藥液輸了一天一夜,隔天淩晨,低頭看三哥的胃,我腫脹無神的眼睛瞬間通亮。

還有個細節:醫生說如果不插胃管,用怎麼好的藥用多少藥都沒用,但是這次半夜到醫院,值班護士下管水準差,三次不成三哥惱了,第二天科主任不信邪要硬下,三哥大叫,拿水杯要打他。。。膨脹下去了,醫生說還很危險,但是我輕鬆很多。不好的是,三哥被病痛折磨得已經特別糊塗,暴躁,幾乎徹底失去了忍耐。打點滴他說難受,不讓打,鬧騰要走。我推他到樓下花園,他高興了:“你看這多享受,你讓我舒心點,你別讓我這個那個的,什麼事兒你都得聽我的。”第二天糟了,他非要出院不可,患者和家屬幫哄勸,維持一周。不行了,三哥要打我。

陰天,大風雨,天涼,極度虛弱的三哥,竟然顫悠悠從輪椅裡站起來,光著腳往外走。往冷雨裡走。而且他非要去看母親。。。三哥很容易就摔倒,我扶他他罵我,要打我。我跟在後面,開始哭。平時幫我哄勸三哥的好心人下樓勸,我六神無主,惶惶然上樓又求了一個人下來。那些年他生病或者帶他到我這裡散心,我常帶他打車,這時候,三哥竟也知道去敲計程車的車門。他挨個車敲,商量司機,我一邊哭,一邊在背後挨個地跟司機擺手搖頭。三哥在大雨裡飄,我在大雨裡嚎。三哥沒罵我,我可以肆意地哭。大家幫著又哄了一天,出院。可是三哥鬧著回老宅。

坐在計程車裡,我摟著昏昏沉沉的三哥,摟著我丟不下,也抱不起的活魔,一雙淚眼望進黑沉沉無邊際的夜。無路可走的惶惑,在心間翻湧。老宅殘破陰暗潮濕不能住人,四哥又有心臟病,我還擔心三哥嚇到孩子。好歹把三哥又哄到養老院,沒過幾天,攔不住,他半夜鬧騰回家,竟以虛弱之軀踩著木頭堆爬上高牆,坐到牆上。高高的牆啊,我嚇得商量乘涼的民工勸他,但是勸不下來,三哥翻牆跳下去了。。。我隨即翻牆,往漆黑的地上一跳,膝蓋扭了。掙扎著站起來,一瘸一拐在黑夜裡哭。三哥看到我還笑:“我說你不能讓我一個人走嘛!”找車,回老宅。

三哥鬧心,半夜三更也要出去。要經過河楞的洋場小路,路邊樹梢兒上有我成串的天敵。躲著樹梢兒,還得緊隨三哥,他還時不時回頭訓斥我,說你不也是土生土長的嗎,怎麼那麼嬌氣。怕三哥掉河溝,怕天敵落我身上,也怕夜路,我必須不停地向上帝祈禱。某夜,好不容易折騰回來,安頓好三哥已淩晨三點,我想歇歇,剛一抬腿,一條沒見過的蟲子粘在我左膝蓋上。。。見我癱軟流淚,三哥回過頭本能地問我怎麼了,是不是也肚子疼,我帶著哭腔兒:三哥,蟲子!這三哥橫眉立眼惡狠狠訓我一頓:你怕它幹什麼,它也不招你不惹你的,你看你那個樣兒!

四哥非讓我休息,他要照顧三哥。四哥的意思是反正他身體不好,可他來吧。我兩手用力搓搓臉,假裝打哈欠,把眼淚憋回去,笑著謊說我身體好,單位也給假了工資照常發。我還想硬撐下去,但全家的擔心我要考慮了。我給三哥高價雇了人,跟了兩天我回城,過幾天返回看看。回城那天某家兄電話勒令我放手,他擔心我我不聽勸,他言辭犀利,氣得一直溫和的我近乎歇斯底里。三哥是我張羅一救再救的,治到這個份兒上,我不可能把他扔下。再說,我得陪三哥到最後。再者說,哥姐都自顧不暇,我可以把他扔給誰呢?誰又能,照顧得了,這將死的魔王?

我不會放棄的,但我已無路可走。雇人是權宜之計。誰也管不了三哥,胡吃海造,胡言亂語,而且,即使雨天他也東倒西歪在泥濘裡走。我回城幾天,外甥女電話說三哥非要找我帶他回醫院。不到兩個月,三哥第四次住院,返回這醫院兩次。態度可嘉的醫生已沒轍想推開,建議轉院。我說術後病人就一直疼,高燒,現在這樣子,哪家醫院敢接手?到醫院我就給三哥又做檢查,他腹腔內仍然到處是黑影,我追問黑影到底是水還是氣,副主任要研究,我差點發火:是不是積水?是的話請馬上給抽出去!“哎呀媽呀,不去呀!”無奈三哥頑拒,在電梯口狂躁。我驚慌失措。

再折回老宅,三哥已徹底失控。我待他好,他高興了說“要不就咱倆過吧”,要麼動不動就罵我趕我走,說我你這麼大丫頭總守著我幹什麼,罵我損,害他坑他,給他肚子豁開個大口子。三哥還是動輒貓腰歪歪咧咧出去,後半夜也走,走不動蹲下休息還是站起不來,我還是要特別吃力地抱起他。加上照顧他的飲食起居,服藥,嘔吐,還有他的叫喚和唉哼,更有一路憂鬱不堪和痛苦難當,我日漸乏力,憔悴。顧不上自憐的,我憂心愁苦于連我也無法管理三哥了。三哥不聽話胡亂吃喝,鬧騰,在外跟人胡言亂語,我想鎮鎮他訓他幾次,沒有用,他敢拿磚頭砸我。

精神病醫院。有費用問題。從三哥不能好好配合治療,我就開始聯繫以前採訪時認識的精病疾病防控中心,主任帶專家來醫院研究過三哥的治療。三哥身體太過虛弱,病情危重,他的胃正破爛不堪,修補處有滲漏,醫生們不敢冒險。後果自負也不肯。而到了這個天地,費用已不能再是問題,可最好的精神病院不願接收三哥。我找人,人勸我放棄。我說不能,並哭訴我已無路可走,一再相求。帶三哥去精神病院。三哥以為我真帶他去看媽,喜不自禁跟我上了車。那麼虛弱的人,樂得竟一路坐著不躺下,左一首歌右一首歌,東一個段子西一個段子,妙語生花。

三哥在醫院稍見安穩,我依然勸走家人。不要再多一個人陪綁。這已人鬼難分的活魔三哥,只有我,適合奉陪到底。考慮費用,醫院把我們從昂貴的危重病房,調到綜合病房,安靜的單間。三哥已經抵觸服藥了,醫護幫助服藥和做檢查。我還是精心服侍。三伏天,我有時要晚上出醫院大門,很害怕,過馬路敲飯店的門,給三哥要現做的湯飯。最受不了的,是三哥每天大鬧著要我帶他去看媽。在三哥生前,母子相見,天經地義,可是我擔心母親。我也問過,母親仍然不敢見三哥。可憐的將死的三哥,活活將我置身於兩難的痛苦境地。我有了一種曠世的孤淒。

“我媽說的,十個女兒不敵一個瘸腿兒!你懂不懂親情?看不著媽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你再不帶我去,我就跳樓!”維持兩周,醫院建議我把三哥轉到小醫院,我預備把三哥送我附近的小醫院做臨終關懷,打算下車後求人硬拽他去,可是三哥上了車不僅說出這番話,還要跳車。我不知去往哪裡,那仿佛是我一生最蒼茫的時刻。。。我試著和母親通話,母親竟同意見三哥。用精神類藥物,三哥晚間尿床,我的床讓給他,便於照顧我睡旁邊地板,醒來一看我身上也都是尿。大姐和母親的保姆幫忙,我想稍事休息,三天后的半夜,三哥又非要我打車帶他去養老院。

我右手摟著發燙的三哥,左手扶著他搖晃的腦袋,心裡揣著更極致的孤獨,依然扭頭看世界裡沉沉夜色的黑,無助無聲地哭。。。到養老院大家都勸我走,說我不在三哥也許沒事。我給一個大爺留錢,相求照顧。沒幾天院長來電話,說三哥拎起土藍打他,他害怕。回老宅。我必須在陰森的老宅獨對死境了。大哥四哥身體不好,二哥腰正疼,大姐手術了,二姐,三哥幾次趕走她。那幾天看三哥不行了怕我害怕,二姐偷偷來陪我又被趕走。隔夜二姐又來,三哥不停地說話不許我們睡覺。我說二姐你睡我習慣了。淩晨兩點困乏的二姐被罵醒,姐倆一起被趕走。

二姐低頭站在門口,說句“xx你命大”,說完哭著往家走。我披上毛巾被在外面轉到天亮。三哥抵觸藥物,進食無法控制,稍微緩解的疼痛和嘔吐,又加劇。看著他白天晚上叫喚嘔吐,除了痛心疾首,哭泣,我束手無策。我認真反復地想那事了。。。哭著想想著哭。我需要安慰自己,一點不是我想放棄,實在是我對不起三哥。生不如死,陰死陽活,這次是我把這苦命之人推進了地獄的。猶豫哭泣了幾天,三哥不見好轉。是時候了,讓三哥安睡吧。。。強力安眠藥,6粒。從午夜哭到中午,抖手相送。勸,拒絕。哭到傍晚,再一次。3粒,抖手相送。哄,還是拒絕。

但是接下來,也許我不必做什麼,只需張羅後事,只需哭喪了。白天三哥吃太多,傍晚開始肚子疼,嘔吐叫喚到隔天早晨。平時兩個盆,那晚要三個盆應對他的嘔吐。吐的是黑紅的粘膜和血水。前半夜我滿臉是淚地忙活,後半夜我崩潰了,跪到北炕,好像拿著聖經,跟冥冥中的上帝放聲大哭:上帝你究竟在哪裡啊,你不是說你不丟掉一隻羊嗎,你不是說你會眷顧最無助的人最信奉你的人嗎,這可憐的人信奉你兩三年了啊,你到底是讓他死還是讓他活啊,這算怎麼回事啊上帝,他這麼遭罪你看不到嗎,你讓他活著你倒是給他活著的理由啊,要不你就讓他睡在你懷裡吧!  

三哥竟安靜些,像不疼,看著我還安慰我:上帝都能看到都能聽到,會管你。早晨他難受得錯亂不堪,呲牙咧嘴掙扎著起來,我勸阻他好不耐煩,貓著腰遙遙晃晃到鄰居家。鄰居給鋪好蓋好,他迷迷糊糊躺著,吐暗紅的粘膜和血水。擔心三哥死到鄰居家,我急忙找人用褥子把他抬回來。有經驗的鄉親說怕是不行了,我靠在煙囪上哭著電話哥姐,電話教會速做壽衣。三哥癟癟地躺著,三天滴水未進。第三天趁他睡著,我打開壽衣,一邊哭一邊一件一件地看,我哀哭這可憐的人終於不必遭罪了。。。傍晚,三哥若無其事地說,你給我做飯,我都好幾天沒吃飯了。。。

 

【後來,大姐接手替下我,我回城睡覺。。。再後來,三哥“稀裡糊塗”漸漸好轉,我再回去,他不罵我了反而特別高興,跟我說牡丹之歌好聽,還認真地給我解釋:牡丹牡丹,就是兒行千里母擔憂的意思。我陪他唱,說笑,聆聽他的“教誨”,他讓我陪他多坐會兒,我給他收拾個人衛生,裡外換衣服。。。再回去,三哥正穿著棉襖弓腰縮背一步一晃往西河塄走,我喊他他“哎”一聲轉身,差點倒了,眼睛盯著我手裡的包裹,小乾巴手遠遠地伸過來要幫我拎東西,“我老妹妹又回來看我了,沒有這麼好的老妹妹我早就死了”,能說會道的嘴又說起常掛嘴邊的拜年話。。。再後來我把他送到了民辦精神病院,胃病反復幾次,用三種藥物治療,好了,用奧美拉唑維持至今。。。對,我講的也是神跡。我母親也是神跡,我隨後講。他們都是上帝的子民,神保守眷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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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的過 written by 盛曉玫

當我不明白的時候 我選擇相信 相信上帝依然愛我,
那怕是長夜沒有盡頭祂會陪我度過.
當我完全不知所措我還是相信 相信上帝依然愛我,
祂的愛是我堅強的理由給我勇氣面對明天
每一步 勇敢的走每一天 好好的過,
因為上帝愛我祂會陪著我走.
在冰冷的夜空還有星星告訴我,
祂就在這裡看顧著我.
走出了憂鬱陰暗的角落,
在祂的愛裡 我用信心等候!

蘇姊妹 , 彼此代禱!以馬內利屬於你,榮耀尊貴屬於你我們在基督裡永遠是一家人,彼此相愛的一家人!願主祝福你天天都在神的愛中,願主的恩典常與你同在! 

走天路的人 Frankie

歌林多後書 4: 4-11  ( NIV)

我們有這寶貝在瓦器裡,是要顯明這極大的能力是屬於神,不是出於我們。 8 我們雖然四面受壓,卻沒有壓碎;心裡作難,卻不至絕望, 9 受到迫害,卻沒有被丟棄;打倒了,卻不至死亡 10 我們身上常常帶著耶穌的死,好讓耶穌的生也在我們的身上顯明出來。 11 我們這些活著的人,為耶穌的緣故常常被人置於死地,好讓耶穌的生也在我們必死的身上顯明出來。

 

詩篇: 39:9 因我所遭遇的是出於你、我就默然不語

  34:19義人多有苦難,但耶和華救他脫離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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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message from 蘇姊妹 (現在親眼看見你) on 13 Oct 2010:

大概,我不會離開或者消失,除非上帝將我拿下,或挪為他用。這段時間我和母親回到鄉下,上網不便。現在我用的是無線上網卡,有時上網不順利,卡。不過已經感謝神,聯通接線員說這網卡在農村都不好用。快,一晃兒一個月,“好久不見,久違了”,惦念,問候,感謝。。。 

感謝,惦念

 我來在這裡,行在各處,在非基督徒和基督徒之間,拜訪,傳講,穿行,也駐足,帶著上帝之愛和我本相裡的愛,而我仿佛不需要愛,只需愛別人。仿佛,一生如此,施愛不收,仿佛使命如此。 對,我沒有想到沒有想過,傳福音做見證,傳播和給予愛以來,我竟收穫了很多愛很多溫暖。都是我人生的福利,真的,福利。現在,我主要表達最近的謝意。 你們,我親愛的主內肢體,你們是真神真正的兒女,感謝!還有你們,愛說話不愛說話,孤獨不孤獨,熟悉不熟悉的人們,你們心中有愛,你們很友愛,感謝!更多的話不說了先,惦念你們,為你們禱告。 

不背叛上帝 

嗯,哪一段不是非常歲月呢,可是這一段,至少有三個月了,我一直在極端的急難和危險的縫隙裡, 和你們談笑風生,正常地說著什麼,而急難和危險,它們就蹲守在我的門外,甚至有時,日夜守在我的門外。好大的環境啊,不單是四面楚歌。我的靈命,我需要靠神熬過這一關。急難背後會有羞辱,危險背後有重重的牽累,我曾常常焦慮,恐懼不安,脆弱哭泣。這是我和上帝之間更大的事,——我不堪和我死靠上帝的極端經受。在這場經受裡,有些許羞辱臨到。有搬家,三哥,更有法律制裁。。。都是我不能承受我害怕之極的。適當的時候我會細述這光景。上帝有不可測度的愛,有拯救,有祝福,上帝也有時辰,有時間表,有熬煉。尤其對一些“個案”,神顯得殘酷。我現在更加知道,為什麼有些人,

他們離開上帝,掉頭跑回撒旦的懷裡了。 

哈哈,我不會的,真的不會。XX妹妹你見我這般光景,你現在一定更想勸我和你一樣離開上帝去信佛,轉而阿彌陀佛。不要,不要勸我離開造物主,我是一個被造物,神揀選的子民之一,是,已經忠誠於上帝,跟隨耶穌的基督徒。這份忠誠不出自我,為上帝所賜予。我允許你期待我“也聽到佛音”,是因為,我想背靠上帝把你勸回來。或者說我們的上帝要把你找回來。會有人因為這番話跟我生氣。他們相信天堂和地獄但不屑聖經;不否定上帝的存在卻忽略上帝高舉的耶穌。天堂很容易進嗎?只要你從善?那樣的話,耶穌就不必被釘十字架了。沒有,不會,哪有那麼簡單啊!過去我也不知道這些,願神啟臨到他們。之前我更不知道——很多“基督徒”死後,也將下地獄。。。不信?不信就不信吧先,現在說這個突兀。 

我知道我動輒言必上帝有點氣人,實在是源於時間精力心力有限。說我不敢離開上帝,不僅因為地獄,還因為現在,我這樣一個廢物,像我這樣,也有了死的資歷的人,離開上帝意味著找死,死路一條。我已懂得求神賜我在基督裡的平安喜樂——任何環境下都有真正的臨危不懼,都確定——“沒有任何危險比神離你更近”。總有一天,我的臉上也會擁有像愛神愛中國的戴德生那樣的坦然。

 暫居鄉下 

好多的天敵,好多的陽光,和綠。站在四哥家的窗內往西看出去,就是大地,田野,綠色,一望無際。呵呵,真的,確實是一望無際。我寫過的老宅眼看要倒還沒倒的樣子,像母親的現在,像她病危的暮年。據說保險公司的人還看到房檐有很多蛇。故居,我彎腰站窗外往裡看過幾次,經過時也會扭頭看,但是一點感覺也沒有。我和母親回到了鄉下,故園。我很熟悉的,我不想念的地方。好多年沒有回來了但是並無喜悅。這是淩厲的女房主催逼我搬家,兩個月裡我不能動,我也不去動,只等候上帝到最後的最終結果。聖靈在一瞬間在四嫂心裡做工;信佛的房主直到我離開那天,才感到後悔,表達“刻度”的歉意。。。上帝讓我很清楚這是的安排,與我的意願相悖但我順從。 我求上帝拯救我上帝把我安頓到鄉下,正如“我求上帝賜我智慧上帝就給我難題”。憂鬱的四哥在房後搞了小果園,果園後面是河棱和父親早年載的樹,剛回來時毛毛蟲好生猖獗,我心哀哀。小侄兒早早告訴我廁所上是樹,掉毛毛蟲,我不敢上廁所,無奈帶著鐵鍬去玉米地。某天,某片玉米葉子上也掛著毛毛蟲,我心中不滿上帝為什麼造這妖孽。好在漸漸天冷了,毛毛蟲稍息,我在鄉下的日子稍微好過些。母親低燒加重她的生死我看不透。不過我大概要陪母親遭罪到底,直到母親息了地上的苦被接回天家。我不確定上帝會讓我在鄉下居住多久。或神會出手醫治?這周母親的睡眠見好。當地鄰村教會的肢體一再來探望禱告。撒旦在我家做工猖獗竟出現了我不能忍耐的。除了忍耐病中的母親和“住監獄”的三哥,這一年,神又加給我一連串陌生的忍耐功課,我基本上都以失敗告終,很不合格。有一些我已流淚懺悔,另一些還擱著。 

有弟兄想瞭解我在鄉間的生活。再具體點說,我和母親住四哥東間房,粉刷過的乾淨房屋,水泥地,鋁合金窗。目前母親住床我住炕,三九天再調換。電褥子,電暖氣,四哥還要按暖氣,東北冬天冷但孝順的兒子不會讓母親冷著的。廚房和外面會很冷,我有一套棉衣。這裡有電鍋電池爐沒有燉粉條。有些快樂主要來自親愛的孩子。街坊鄰里哥哥的戰友都來看過母親,人們在忙碌,串門的少,比較靜。我那份等候神耶和華的風險和危險,

我正寫到這裡,第N次接到“最後通牒”:15號過後,員警、法院,就會找我。。。所以懇請神的僕人我的肢體們,繼續代禱。深謝你們!

Feedback from Frankie for sister SU : 彼此代禱!良人 ( 耶穌 ) 愛著你和我,我們彼此攙拉著,豐收國裡有你的貢獻也有我的甘甜,神的榮耀必充滿聖山!你我的活水取之不完,所到之處都是光輝燦爛!以馬內利屬於你,榮耀尊貴屬於你!我們在基督裡永遠是一家人,彼此相愛的一家人!( This was written by a sister in Mainland China to me. It is a very touching sharing.)

Sister SU, 以馬內利屬於你,榮耀尊貴屬於你!

Frankie   

 

 

回應 (4)
我要發表
2010/10/16 17:12:42 回覆

This is part of a testimony of after-death experience.

 

伊曼紐爾可以清晰地听到房間里人們的談話。他們在說,唉!這人死了!耶穌將伊曼紐爾帶回天堂,并給他看一座美麗的城市。伊曼紐爾說那城市里的房子出奇的漂亮,他在世上從未見過。那里還有一個湖,主告訴他不能到湖的對岸去。

 

伊曼紐爾很惊奇地發現,湖的對岸有好些他在盧旺達已死去的朋友,甚至有一個還是穆斯林教徒。他還很惊奇地發現一些曾和他一起用心侍奉上帝的、被認為是虔誠的基督徒并不在對岸。于是他問主,為什么天堂里有穆斯林教徒?主耶穌告訴他,這個人快死的時候呼喊主耶穌的名字,所以主就將他從地獄中救了出。伊曼紐爾又問,為什么一位和他在盧旺達同工的十分虔誠的姊妹不在天堂
主耶穌回答說,因為她不原諒那些在她生病期間沒肯去探望她的人。接著伊曼紐爾又提及另一個人的名字,主耶穌告訴他那個人不在天堂的原因,是他偷了其他信徒捐助給病人的錢。

 

http://bibletimes.netfirms.com/jesus/read.php?tid=13427&fpage=0&toread=&page=6

 

2010/10/16 09:39:20 回覆

我們應該小心我們的言語,因為人死後,上帝會顯示視頻和告訴我們每個人在地上我們的生活,每一個時刻,我們犯了的罪,我們的閒話,批評和論斷其他人。聖經提醒我們不要批評和論斷別人。我看到在YouTube視頻上, 在人死後,人們看到他們在地球上生活的表現,包括每個罪。我不知道上帝如何做到的,但它是一個事實。因此,我們必須循規蹈矩。 

We should be careful with our speech because after death, God will show us video about each part of our life, each moment we sinned, we gossiped, criticized and judged others. The bible reminded us not to criticize and judge others. I saw testimonies on YouTube that after death, people will be shown a video about their life on earth, including each sin. I do not know how God did it, but it is a fact. Therefore, we must behave properly. 

Frankie 

 

 

2010/10/16 09:01:00 回覆

The following is my sharing with a sister last night:  I think that we should be careful with our speech because after we died, God will show us a video about each part of our life, each moment we sinned, we gossiped, criticized and judged others. The bible reminded us not to criticize and judge others. I saw testimonies on websites and YouTube that after death, people will be shown a video about their life on earth, what they had done in their life including each sin. I do not know how God did it, but it is a fact. Therefore, we must behave properly. All sin will be shown to us and judge by Jesus.

Dear sister. We should be careful of what we did on earth. Everything is recorded on earth. There are two records, one video and one written record, kept in Heaven.

Frankie

2010/10/15 23:26:42 回覆

26屆基督教聯合書展 ( Hong Kong)

地點: 尖沙咀街坊福利會尖沙咀會堂
時間: 20101014() 1020()
中午12時至晚上9
2010
1021()
中午12時至晚上7

 

On 14 Oct 2010, I have bought two books,

1) Battlefield of the mind;

2) Knowing God intimately.

They were written by Joyce Meyer.

Frank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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