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夢人

認識阿貴已經快二十年了，從他早期拍實驗電影、紀錄片到進了當年紅遍一時的電視節目「週末派」做執行製作，而後又變成受歡迎的MTV導演，再創業組公司拍KTV的歌曲伴唱帶。這期間他的事業一路上升，但就在創業數年之後，他突然因事業擴充太快，而重重地摔了一跤。

過去幾年，我看到一個向來熱愛工作的朋友，突然失去了所有工作的夢想。在人生最低潮的那幾年中，阿貴考慮過離開台灣遠走高飛，也和人合作過賠錢的有線電視旅遊台，還做過賠錢的卡通網站……所有的努力，卻換來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敗，這些打擊讓一直自認工作既堅持又認真的阿貴只能無語問蒼天。這時的他，可能覺得自己有一隻會讓所有金子變成石頭的壞手指。

就在最絕望、最黑暗的人生谷底，也許是應了否極泰來—天無絕人之路這句話，阿貴突然想到把自己童年的回憶化身成一個漫畫人物，來抒發他的人生感觸，這個點子就成了風靡許多網友的「阿貴網站」。「阿貴網站」成功了，阿貴也成功了。多年的夢想突然在最絕望的時刻實現了，成功當然有運氣，但還有另一個不可缺少的條件，就是阿貴的堅持。如果老天要從天上丟下一包寶藏，也必須是那個知道張開雙手的人才抱得到。

近日看報載華裔導演吳宇森，被選為全美電影圈最有票房影響力的第七號人物。這又是個曾經鹹魚翻身，好夢成真的例子。我想起十六年前和吳宇森萍水相逢的一段人生小插曲。

有一天晚上，我到了一群藝文界友人在安和路開的麥田咖啡室，遇到了吳宇森，當時的他十分落魄潦倒。從港來台拍攝影片「笑匠」的他，當時可是一點都笑不出來，那陣子他剛被笑匠的出資老闆給開除了，這對導演而言，真是最悲慘的境遇。當晚的吳宇森，喝了一些酒，不知怎麼的和鄰座的我聊起天來。他說起年輕的藝術夢想，有一句話我一直記得，因為他突然沒頭沒腦地說：「想我年輕時也喜歡過杜斯妥也夫斯基。」這句話沒下文，我想接下去的大概是，怎麼如今竟然連拍一部商業片都被人換了。

那晚的吳宇森十分激動，後來竟然俯身在陌生的我肩上哭了起來，我還試著說一些安慰的話。在這一晚的奇遇之後，過了一年多，吳宇森拍了他生涯最大轉機的電影「英雄本色」，從此，他的電影事業就一路平步青雲，還從香港紅到了好萊塢。

最近遇到導演李崗，和他談起我和他老哥李安的一面之緣，那是一九八六年的紐約，在格林威治村的一家咖啡館，我和胡因夢坐在室內，馮光遠進來交給我一樣東西，我看到李安在門外，問馮為什麼他不進來打聲招呼，馮說李安那陣子心情不佳，沒心情社交。

李崗說那一陣子他老哥十分困窘，如果李安的電影夢再不實現，他大概就會自殺了。然後，奇蹟又救了一個勇於做夢的人，第二年後李安寫出了「推手」、「喜宴」兩個劇本，而後，好夢之神至今一直眷顧著他。

好夢常在最不可思議的時刻成真，就像烏雲上鑲著的金邊一樣，下一刻也許就是日頭破雲而出之時；但要等好夢成真，也必須要一直勇於做夢、永不放棄夢想的人才等得到。轉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