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一劍
四月二十日。
諸事不宜。
天色暗沉,城郊的肅殺早就把所有動物趕走。
這肅殺從何而來?
大風刮起了沙塵,迷離的道路上,卻出現了一團黑影,沒過多久,黑影漸漸變得清晰,竟是一隊上千人的士兵、軍馬,黑壓壓的護著數輛馬車紛沓而至。
旌旗飄揚,儀仗隊吹奏或敲擊著樂器,道上登時響起了陣陣樂聲,這隊人馬的出現令這地方顯得更加詭秘。
申屠文用手輕撫劍身,凝視了一會,心中若有所思,左手舉起葫蘆,喝了一口酒,憂鬱的眼神忽視變得清澈明亮。
酒讓他壯了行色。
他握緊他的劍,這把他用了十年的劍。
劍柄已經開始生銹,劍尖卻仍然保持著鋒利。
「這也許是最後的一次了。要好好的幹!」
君子有所不為,有所必為。他知道這一次一定要幹。
人生之中本就有一些事不能不幹。
「軍隊人數不少,一共是五輛馬車,機會可能只得一次,不知他坐的是哪輛?」
申屠文面對著他們。
信心令他的手更穩定、眼神更堅決!
他已經準備好了。
「什麼人!讓開!別擋住去路!」
申屠文還未出手,突然「嗖」的一聲,一輛馬車隨即中了箭!
箭勢不止,穿透了馬車的紙窗而飛出。
申屠文暗道:「是她來了!」
躍出來的竟是一個少女,姿態輕盈,裊裊婷婷,猶如天上仙子,誰也想不到剛才那力發千鈞之勢竟是來自這個少女。
「殺了他們!」
軍中登時亂成一團,那數輛馬車旁邊也霎時間擠滿了士兵。
申屠文也已經殺了進去。
血在濺,沙塵飛揚。
毎當那少女射出一箭,皆有士兵身亡。
申屠文也已經殺到了她的身旁,向她道:「妳來了,燕采。」
燕采道:「是的。我當然來了,這是我們之間的打賭,誰先殺了狗皇帝便算贏。剛才那一箭應該射錯目標了,還餘下四輛馬車,我們再鬥一鬥!」
申屠文道:「好!」
兩人殺得性起。
士兵一層一層的倒下,血與飛塵交織在一起,為這戰場染上了可歌可泣與撲朔迷離的嫣紅。
兩人在喘氣。
可是,士兵的長槍是不會停下來的。
申屠文的兩脅分別夾住刺過來的槍身,他一使勁,雙槍均斷為兩截。
他手中之劍順勢一揮,然後又多了兩名亡者。
血流而成河。
兩人越來越接近那數輪馬車。
這時,其中有兩輪馬車都分別步出人來。
一人手執長刀,面上滿是鬍渣子;另一人使流星錘,卻竟是斷了左臂。
「昔日有荊軻、大力士等無能之輩,如今又有兩人來送死。」手執長刀的人道。
那使流星錘的人道:「絕不對小覤他們。我看他們來頭絕不少,能夠以一敵百的人,天下間絕不超過五個。」
手執長刀的人道:「你和我可算是其中兩個?」
那使流星錘的人道:「是的。」
手執長刀的人笑道:「哪還怕什麼?」
申屠文本已殺得迷迷糊糊,忘卻了自我,身上傷了數處,長袍也而血跡斑駁,但他看見那兩人緩緩步出,心中立時清醒過來。
「是他們!」
「長恨刀」陳斬!
「斷流星」張鬼!
申屠文知道他們就是這次任務的最大敵人,只要打敗他們,任務便完成了一大半。
他解下了腰間的葫蘆,又舉首酌了一口酒,精神頓時為之一震,接著長劍已遞了進去。
劍光如天上長虹,像是為了誰而灑落一剎那間的光輝。
陳斬冷笑一聲,長刀也而送出。
長刀長恨,長劍長虹。
刀劍纏繞,刀光劍影間,誰也分不出誰。
有士兵只見劍氣縱橫,實在不知如何插手。
「嗖」燕采又射出一箭。
這箭是飛去餘下的兩輛馬車其中一輛。
突然,一聲悶響。
長空的流星打落了飛箭。
那流星來自張鬼手中。
白天怎麼會有流星?
不是流星,是流星錘!
張鬼道:「此地不是你這女流之輩來的地方。」
燕采道:「哼!狗皇帝年年苛政,民怨沸騰,人人得而誅之。」但她語音柔弱,聽來竟毫無痛恨之意。
可是,她心中恨。
她真的恨。
真的恨那個人,她一定要殺了他。
矢在弦上,又已射出。
射向張鬼!
張鬼用流星錘護住了胸口,流星錘與飛箭交接一刻,火花四濺。
他也不禁退了數步。
張鬼縱身躍起,流星錘已向燕采打出。燕采手中並沒有其他兵器,又射出一箭,又是「噹」的 聲,可是流星錘餘勢未止,仍然向她直飛而來,撞擊她的胸口。
燕采吐了一口血,數名士兵立即衝了過來,長槍一刺!
正當在張鬼長笑之際,燕采用盡了餘力,抽出一支箭,搭上了弓,手一放,箭矢正中張鬼心臟。
張鬼中箭後,大喝一聲,流星錘又再揮出,擊中了燕采,他的身體這才慢慢倒下去。
申屠文在那邊廂關切叫道:「采妹!」
燕采向他勉強嫣然的笑了一笑,道:「你……你以前從來沒如此稱呼過我,我沒能殺掉他,所以輸給你了。申屠哥哥,殺了那個人……為我報仇,為……為天下報仇。」
佳人已歿,香消玉殞。
申屠文強忍著淚水,心中分神,左腿中刀,但他突然之間變得好像不顧性命似的,向陳斬狂刺,像是瘋了一般。
陳斬吃驚,心中暗道:「瘋了,此人瘋了。」長刀護身,卻竟抵不住申屠文的攻勢。
他簡直是在拚命!
陳斬心道:「我又何必在此送了性命?讓那些士卒再纏他一纏。」
他轉身便欲脫離戰鬥。
可是,申屠文卻瞬間撤手,把長劍飛出,穿透過陳斬的心臟,再插入塵土之中。
申屠文衝前數步,拔起長劍,又在陳斬的屍體上揮了數劍,形態瘋狂,仰天長嘯道:「臨陣退縮,非好漢也。」
申屠文在看著他們。
目光如電。
眾士兵看了這個情景,皆被嚇破了膽子,一時間不敢上前。
披頭散發的申屠文忍著痛楚,一步一步向那兩輪馬車行去。
有士兵走過來阻止他,他揮手又是一劍。
馬車已經在他面前,究竟是哪一輛?
申屠文已經沒有時間選擇,他怕自己支持不住。
就這一輛吧!
正當申屠文想把劍插進去時,一隻枯瘦的手伸了出來,竟徒手抓住了劍身,然後馬車中那人也飛了出來,另一隻手則掐住了申屠文的脖子。
申屠文呼吸不得,極力爭扎。
他的長劍被抓住,如被鉗在一道石牆上。
「哈……哈……你……你們輸了。」被掐住的申屠文詭異道。
他把另一隻手伸入了血紅的長袍,手中已經多了一把短劍。
短劍已飛穿了最後一輛馬車。
他終於倒下了,倒在血泊之中。
旌旗也倒下了,倒在塵土之中。
「這是我生命中最後的一劍!但我完成了我的任務,一個為了蒼生的任務。」
沙塵在血紅中繼續飛揚,荒道上只留下無人埋葬的屍骨。
公元前二零一年,秦始皇嬴政出巡至沙丘時被行弒身亡,朝廷對外宣佈病逝。
久違了,古俠小說. 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