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s Lee的音樂小爆谷

    兩周前，女兒邀請太太和我參加她學校樂團的「星之音樂會」，她在樂團裡，負責叮三角鐵和打響板，在學校受訓兩年了。

    開場，第一項演出是兩名小一同學拉大提琴，話是合奏，我白鼓掌，因為實在太不合拍了，心想：「慘啦，往後個多小時都係咁，點頂？」

    兩個大劏雞終於拉完。我很矛盾，心裡一把聲音批評演出不好，另一把聲音話：「這個音樂會都係俾自己人睇，俾學生有演出機會姐，沒得演出，哪有進步？」我望望四周，果然只有學校人員和家長參加，證實了我的推論－－這是一個給學生實習機會的練習式演出！

    我打定輸數，預備忍受各種糟糕的音響效果。接下來有的表演，證實了我的憂慮，確實一樣，不怎麼好。

    「接下來，崔水藍同學，我最唔捨得你走，你走左，個法國號邊果同我吹呢？現在請崔同學....」樂團領班Ms. Lee說。

     上台是一名六年級女同學，她捧著一個大銅管樂器，在我看來，那是個巨大鋼鐵法國蝸牛，蝸牛末端的圓形的大開口，可以吹出像田螺一樣美味的牛油味道的旋律。女同學吹的旋律，是法國號的驕傲，聲音低沉得來有尊嚴，節奏悠揚，我用耳朵嘆了一頓美味的法式蝸牛。

     輪到爆谷人杜摯人同學上場，同樣是六年級畢業同學。他預備拉一個開場時給了我地獄式享受的大提琴。Ms. Lee不立即讓他演出，卻先來發言，以杜同學為人辦發言。

    「我在樂團裡呢，總是翹起雙手看著團裡的同學。在我眼裡，他們是一顆一顆的爆谷。年復一年，我偶爾會發覺一些同學，他們會突然爆發，變成爆出來的爆谷。例如杜摯人，原本他拉琴，是儍下儍下，十分拘謹，但突然間，某一日開始，他拉琴的方式變了，開始搖頭擺腦，拉得出神入化。很多同學都是如此...」

    說完，杜同學開始演出，果然不同起初兩位小一生，大提琴出來的肯定不是音效，是一種有自尊的音樂。Miss Lee把同學比喻為爆谷的一番理論，令我和太太佩服得五體投地。

    後來，太太借用Ms. Lee的爆谷論告訴我：「我對教育想法改變啦！從前我唸住係我教學生甚麼，Ms. Lee爆谷論係話學生自己發生轉變。」

    Ms. Lee論說裡的教育方式，有四字重點－－翹埋雙手。其實，Ms. Lee一點也不是完全翹埋雙手那麼輕鬆。每次我接送女兒去樂團練習，都見到Ms. Lee勞氣地「激勵」學生，不過所謂「激勵」，並非干涉學生的練習，而是為了學生的出勤情況，或者有沒有照足通告指示行動等雜事煩心。另外，樂團老師也頻頻為學生物色演出機會，安排交流活動。

    換言之，老師煩心的，都是行政上的事，以及如何給與學生們良好的演出環境。至於樂團裡的粟米何時爆成爆谷，才是「翹埋雙手」冷眼睇戲。這學校老師一流，他們知道在甚麼地方煩心，在甚麼地方「翹埋雙手」。

    早前，在《股場上的科學症候群》一文，討論過中產老散以偽科學方式炒股，以為自己憑偽科學可以把握股市升跌之弊，從而提到這種科學症問題一樣有發生在教育界，具體表現為，教育人員把學生視為對象物，要用各種科學式教育計劃，把學生作各種科學式處理。結果是老師、家長和學生都為分數奔波，忙得沒時間自爆小宇宙，還被逼拋棄心中的靈魂，化身教育上的行屍走肉。

    想不到，花茶進了一家幸福的星之學校，老師不把學生當白老鼠，而是當成自己有自己的生命，適時開花爆發之爆谷，充份承認學生是個心中有靈魂的主體。其實，學生根本不用教太多，因為他們會自己學，教育者的責任，只是給他們發揮自我的好環境，以及給他們方向而已；至於以身心體驗和領會知識，是學生自己的事，沒有任何成人可以插手。

    今日香港教育問題多多，解決方法很簡單，但沒可能做到。答案就是，教育局把75%行政人員轉成前線教師，實行小班教學，教育方案把以評估為主，改換成以提升學習環境為主，相信學生的自學本能，讓學生自己尋找自己的知識。

    我這樣建議，原因是空泛教育口號太多，導致教育體系為行政疲於奔命。請行政人員到前線，不是請他們教學生甚麼，而是為了減少政策對前線人員的無謂消耗，同時為前線教育人員分擔一些照顧小朋友的工作，例如看管學生、收書簿費、為學校擴建籌款、對應教局計劃填寫評估報告等等。同時，小班教學可以增加學生和教師的互動，形成較佳學習環境。在小班環境裡，老師不需要教太多，而是多給鼓勵和評語，分享自身學習經驗，自身化成學習環境的一部分，刺激學生自學本能。

    咪話我話，教育局班官應該沒那個膽量去前線見學生，因為他們怕了人，怕了學生，才把自己藏進冷氣開到15度的辦公室裡去，日日搞一些沒有Power，又沒有Point的Power-point，然後美其名話把自己貢獻給教育。

    小朋友，期待你們頭上爆成爆谷，卜卜作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