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約黃昏後(312)

    「那我問你:你認為咱倆的愛情不能天長地久?」
    「當然不是！」
    「那你是不是想拋棄我?」
    「你看我是這樣的人嗎?除非是你移情别戀,這世上沒有甚麼可以將俺分開。放心吧,祗要你不變心,咱倆的感情一定可以像山上的那一對情侶石一樣堅固！要不要我當天盟誓?」雄才將嘴靠近鄭玲的嘴，想親吻她,他想:當年,我心儀程華潤,但最終無法與她共浴愛河,可是,多年來,我一直很想念她,逢年過節是遊子慨嘆「每逢佳節倍思親」的時候,也是我心最牽掛華潤的時候……對華潤尚且如此,鄭玲是我第一個真正的戀人,我怎麼拋棄她?
    「既然如此,你遲早都會看到它,還急甚麼?」鄭玲轉身迴避雄才的親吻,卻因失去重心而差點跌倒,幸好雄才摟得及時,才沒有跌落水庫。「盟誓真的管用,世上就不會有那麼多的負心漢了！《告親夫》中的蓋良才也好,《趙少卿》中的趙俊強也罷,哪個不是信誓旦旦？可是，哪個不是見異思遷？」
    「這樣說,不等到洞房花燭夜,我是無法一見它的廬山真面目的了?」雄才從鄭玲背後伸手摟住鄭玲,碰到了她的乳房,感覺她的雙乳極具彈性,幸好在這緊急關頭,她還算大方,沒有計較他的手碰到了她的乳房究竟故意還無意的。他放膽地將她的身體轉一個平角,讓她與他面對着面,然後將她緊擁他的懷裡。
    在擁抱中,雄才邂逅當年與程華潤在達濠中學範圍牆外的白沙池邊那長滿雜草的小徑上撞個滿懷時的那種男女身體接觸的觸電感覺。自然而然地又想念起程華潤來:不知她近況如何?芳跡誰寄?但願她吉人天相！
    「將人生最美好的東西留給人生最美好的時光,這有甚麼錯?」鄭玲驟然轉以讓步的口氣說:「剛才要不是你摟住我,我定然葬身這水庫,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我今日就豁出去……」
    「你是說,讓我一見它的廬山真面目?」雄才聞言喜形於色,準備解下靠近她乳房的兩個紐扣，卻被她喝止。
    「停！祗許隔着衣服摸,不能看,免得你也色起婬心！」
    「真是服了你,我的老姑(姑奶奶)！我讓你弄糊塗了,我想請教一下,甚麼是愛?」
    「你不懂?」
    「本來,我認為自己懂;現在我懷疑我不懂！」
    「你抬頭望天！看見藍天上的白雲了嗎?」鄭玲竟然朗誦起徐志摩的詩來:「我是天空上的一片,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
    改革開放以前,徐志摩的詩在中國大陸絕跡;改革開放後,徐志摩的詩、瓊瑤的愛情小說和朦朧詩同時捲土重來。雄才這一代的六十後、七十後戀人可以借徐志摩的詩來示愛也像「我是天空上的一片,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一樣,是適逢其會,可遇而不可求。
    「想不到,你還會背徐志摩的詩！」
    「愛是一首詩……」
    「徐詩中哪有這一句?」雄才說:「我說,愛是一壇酒！」
    「酒?」鄭玲想了想,說:「也對,越老越醇！」
    「不對,我的意思是:愛情像酒一樣讓人無法自理！」
    「你醉酒了?我對醉酒沒有甚麼興趣。」鄭玲繼續念她的詩:「愛是浩瀚的大海,你是它的驚濤,我是大海中的一個漂流瓶,需要你的承托……」
    「哎呀,原來是個小詩人,失敬,失敬！」
    「豈敢?豈敢?」鄭玲掙扎雄才的懷抱,躺在水庫壩上。
    「聽得出,你是從徐詩得到靈感,但寫出來的是自己的風格。」雄才以鄭玲的身體為枕,也躺在水庫壩上,兩人的身體疊合成一個十字。他暗自禱告上蒼：蒼天在上,我柳雄才今生若能共偕連理,請賜我靈感,讓我和她一詩。
    「討厭,世上哪有男人像你一樣一邊和女孩子談論詩文卻偷摸人家的奶(乳房)的?」
    「有了,有了。」雄才的耳朵貼近鄭玲心臟,聽得見她的每一下心跳,可是,他更希望像剛才那樣和她擁抱在一起。可惜事與願違,他略帶「無限江山,别時容易見時難」的遺憾對藍天白雲的天空冥想片刻,便得到靈感。
    「有甚麼?」
    「我來和你一詩……」
    「和詩?新詩的唱酬沒有人會稱為和詩吧?」
    「我才不管,祗有和詩兩字才是最貼切的,除此,我找不到另一詞來表述！」
    「那你就和來吧！」
    「愛是一首歌,你是那捉摸不着的音符,我願是那五線譜,來將你表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