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約黃昏後(324)
「究竟有沒有六四屠城這一回事,現在仍然是眾說紛紜，我說啊,你就别自作多情了,我對六四事件的態度就是既不中西方傳媒的毒也中共的毒。」鄭玲白了雄才一眼:「我還以為甚麼事！」
「還敢說妳不中中共的毒?妳的這一句話恰恰證明妳中了中共的毒,事實明擺着，中共屠城鐵證如山,不容置疑,西方傳媒客觀如實的報導,而妳卻說妳不信這客觀事實,我不得不忠告妳,妳不是不中中共的毒而是中毒太深,是腦中毒:你已經被中共的洗了腦！」
這一小對冤家剛剛走出情感的迷霧又誤踩六四事件的雷區,兩人因為對六四事件的看法不同而吵鬧了一輪,那一次的約會不歡而散。
卻說古琴從慶隆廠拿到大約八萬元之後,又從她的三家髪廊拿了所賺的六萬元嫖客的嫖金,合共十四萬元,通過行賄公安局出入境科的方式和另外的「九仙」迅速取得往港旅行商務通行證,十二月中旬,「十仙」結伴乘坐南方航空公司的飛機前往香港紋身。
汕頭機場設在澄海外砂,他們先乘車前往澄海,在澄海,他們津津有味地品嚐了一番有名澄海特產獅頭鵝,然後再去機場。由於他們的這一次大吃大喝,他們所坐的班機延遲三十秒起飛。在飛機上,他們竊竊私語。
「老蔡,到香港後,先去地個(哪裡)?」古琴雖然去過幾次香港,可是,前幾次,她是參加普通的旅行團,一切有導遊和領隊安排,不用她自己操心。可是,這次赴港另有目的,當然不能參加普通旅行團,但是,即便她不心疼自己的錢,她也很擔心:人地生疏,萬一找不到紋身的身師傅……
「當然是先去旅社租房。」「豬肉蔡」回答。
「老蔡,你勿笑死人啦,香港地個(哪裡)有旅社?」張院長的鄰居有許多「香港客」的家屬,他和回鄉「香港客」套得許多香港的港情,是個香港通。
「沒有旅社?那我們企(住)地個(哪裡)?」漁夫陳木泉感到疑惑。
「住酒店。」古琴笑答,她因為自己比「豬肉蔡」和陳木泉熟悉香港而自豪。
「酒店?酒店不是讓客人食酒的地方嗎?作年(怎麼)是給客人住的地方?」陳木泉又問。
「定着（當然)不是啦,酒店就是類似國內的旅行的地方,不過,比旅社高級得多。」張院長說:「它的英文名叫着好頭(HOTEL)。」
「好頭?英國人作年樣樣物件都是和中國人對着幹?」「豬肉蔡」慨嘆說。
「你呾咩個(說甚麼)?」張院長感到莫名其妙,皺着眉問蔡志明。
「俗話呾,好頭不如好尾啊。」蔡志明的這一番「高論」引起林木匠和「累贅徐」捧腹大笑。
「别笑了,企來地個好(住哪裡好)?」從汕頭飛香港通常祗須四五十分鐘,陽光在飛機漸漸下降準備降落啟德機場時穿過機窗照在蕭雲的誘視裝黑色連衣裙上,讓人產生性遐思,蔡志明的靈魂已經化成一縷輕煙飄入她的裙下。
「我建議企(住)在尖沙嘴半島酒店！我企(住)過,覺得尖沙嘴半島酒店服務一流！」古琴說:「我倒是擔心能不能找到紋身師傳。」
「這個你不必擔心！」張院長從口袋中取出一張名片,遞給古琴:「去這個地址找這個師傅就好。」
「石塘嘴干諾道西一百五十八號八樓C座?陳灝?」「累贅徐」將頸拉得特别長:「這名片在地個來的(從何而來)?」
「我厝邊(鄰居)有個後生仔八九年六月中旬來香港(定居),這張名片就是伊缺的(給我)的,舊年熱天(去年夏天),伊返去厝(回鄉)時,我看見伊身頂(身上)紋了一條彩龍,龍頭在伊胸前,龍尾在伊背脊，個色死絕雅(顏色很亮麗)……」張院長發現飛機已經在機場停定:「準備落機啦！」
第二日,「十仙」坐出租車經紅磡海隧前往干諾道西一百五十八號八樓C座,下了車,他按照司機的指示按圖索驥地找到了陳灝的綺麗紋身店所在的大廈。
「隔壁的一百六十號據說是賣給了新華社香港分社了。」張院長走在隊伍的最前頭,好像是旅行團的導遊:「這座大廈偌大,我相信陳灝的這間紋身店定着(肯定)好大。」
「先生,搵小姐啊?」一個妙齡的化濃妝的艷女人穿一身露乳的連衣短裙,站在一間屋的門口,頭上是一幅霓虹燈的「風情孃」廣告,時而搔首弄姿,時而撩自己的裙,淺紅色的薄裙下依稀可見一個倒黑三角。
「甚麼?妳說甚麼?」一幫男色鬼見色頓起婬心,可是,他們都聽不懂那一樓一的「鳳姐」在說甚麼,異口同聲起用帶潮州話口音普通話問她在說甚麼。
「我問你們是不是要找小姐?」那「鳳姐」改用帶粵語口音的普通話回答。
「你是妓女吧?妓女就是妓女,怎麼改叫小姐了?」陳木泉是個漁夫,哪裡知道「小姐」是妓女的代詞?他以為對方所說的「小姐」是古人尊稱有錢人的女兒的那個「小姐」。
「先生,你太不尊重人了,你不能斯文一點,有你這樣稱呼性工作者的嗎?」「風情孃」本來就很看不起「大陸人」,見陳木泉這樣口無阻擋的稱自己為妓女,就更火了,本想和他大吵大鬧一場,但是,她突然想起她的一位同行姊姊新嫁一個有錢的大陸出身的前恩客而當起了闊太的事,她也希望那奇跡可以發生在自己身上:我不能得罪他,說不定他就是那個為我創追奇跡的闊少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