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約黃昏後(342)

   「房賢卿。」
    「臣在。」
    在正常情況下,戲臺布幕應在李世民開口前拉開,可是,李世民與房玄齡對話時,布幕尚未拉開。觀眾對此議論紛紛,他們哪裡知道這是古氏姐弟在後臺從事「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勾當所致?古寶生因為被古琴用口性伺候而遅了三十秒上臺。
    「修文治國世無雙,有勞卿家費思量。此文思慮深而遠。」
    布幕終於拉開,常何因做賊心虛而神色慌張。林鎮欽問李廷漢:「這演李世民的究竟是誰?怎麼似曾相識?」
    「謝主隆恩。」
    「長孫賢卿。」
    「一定是蔡詩忠,我、維來、勤忠都是同班同學。」李廷漢聽得出李世民的聲音是來自蔡詩忠。
    「臣在。」
    「這樣說,他也是我的同學?我怎麼覺得這個名字很陌生而他的樣貌又是那樣熟悉?」
    「卿家籌劃周而詳……權萬紀,所言不痛亦不癢……吳世隆,你這文章寫些甚麼?」李世民將權萬紀和吳世隆的文章擲下丹墀。
    「是同學,卻不是同班。讀初三時,他在初三三班,你我在初三四班。你當然不熟悉他的名字,可是,他當年經常到初三四班教室找雄才,所以,你熟悉他的樣貌就不足為奇了。」
    「啟奏萬歲,近日南山鳳凰來儀……」
    「蔡詩忠現在幹哪一行?」林鎮欽問李廷漢。
    「國家興廢,事在人為,與飛禽走獸何干？啊,（唱)這一篇龍泉飛舞氣勢壯,條陳國事慨而慷,黎庶艱難細訴說,痛斥弊政幾十樁，（唸)好文章,好文章啊！(唱)是誰大手筆?我當刮目看,哈哈哈哈,卻原來不是文臣與儒仕,竟是常何中郎將！常將軍,你往日南征北討,頗有功勞,今日又有這般學問,近日定是讀書不少吧?」李世民以為署名常何的那篇文章真是常何所寫,大讚常何,哪知常何不打自招。
    「又賣生果又開車,聽說日子過得不錯。」陳維來搶答道。
    「萬歲啊,呾到這讀書麼,别人讀四書五筐,我一下讀就二三百筐……」常何是個粗人,不懂斯文,一開口就露餡,竟將「四書五經」的「五經」說成「五筐」在李世民的追問下,常何才說出寫文章的人就是新豐店中的那個窮秀才馬周。
    「快,快傳馬周上殿見駕！」
    常何將馬周鎖上金鑾殿;古寶生用力將雄才往前拉,雄才失去重心,幾乎栽倒:「我是猫,你是老鼠,遇上我,你是在劫難逃了,這也許就是你的宿命！」
    「(唱)一聲霹靂起雲端，橫禍飛來難提防。常何威逼兇又狠;玉娘苦淚如雨傾;馬周國策無差錯。為百姓,痛陳利弊上金鑾！」雄才冷笑反諷:「猫?世上祗有偷東西的老鼠,哪有偷東西的猫?真是無恥！」   
    「馬周帶到！」
    「啟奏萬歲,此人就是新豐店中狂徒,如今又假冒大臣名字,胡言亂語,沾辱聖聽,望萬歲降旨……」吳世隆揣錯了李世民的心思,以為李世民將降罪於馬周,落井下石。
    「吳世隆,寡人下旨求賢,你身為招賢館主,時至今日,舉薦了幾個賢才?」
    「萬歲,實是當今天下並無賢才！」
    「胡說！大賢就在眼前,你竟敢信口雌黃，似你這般昏庸之輩,祗知鳳凰野雞,哪堪招賢之職?滾下去！來開鎖！」
    「領旨！」常何奉旨開鎖;古寶生故意用鎖鏈打雄才,哪知反被雄才用鎖鏈狠打一「鞭」,打中了他的顴骨,痛得他幾乎哀叫起來。
    「愛卿,委屈了！」李世民竟然走下丹墀,搀扶馬周；蔡詩忠見古寶生想反擊雄才,借走位將古寶生推開。
    「日前馬周不識龍顏,有大不敬之罪！」馬周發現當今天子就是當日新豐店中所見的「達官貴人」,忙上前賠罪；雄才笑對蔡詩忠:「俺兄弟,雖然同是嫉惡如仇,卻從很少有機會合力挫奸,這次終於合力痛打古寶生,痛快！過癮！可惜……」
    「愛卿無罪，過在寡人。(唱)見賢士,衣衫襤褸我心痛,恨當初雙目如瞽耳不聰。(唸)愛卿,(唱)新豐狩獵得奇遇,初遇愛卿酒肆中,寡人我隱名埋姓未律己,祗道你御酒濯足禮不恭,朕聞諫不喜有驕意,貴人細過量不宏,失之交臂錯在朕,害得你流離顛沛受貧窮。大浪淘沙真金見,今讀宏文敬高風,民間果有真賢士,邦國有幸得臥龍,今日重逢無限喜。(唸)馬卿聽封,(唱)破格封卿麟臺鳳閣御史公。」蔡詩忠問雄才:「可惜甚麼?」
    「怎麼不說話了?」楊勤忠問林鎮欽。
    「謝萬歲！」雄才說:「可惜以後再無機會合作了。」
    「你是說那個留山羊鬚的族長?怕是睡了吧?」
    「莽常何,常参軍！」蔡詩忠問:「為何?」
    「我問的是你。我才不關心那個老古董哩。」
    「萬歲。」常何以為李世民將降罪於他嚇得渾身顫抖;古寶生見雄才和蔡詩忠密斟着甚麼,擔心他倆會再次合擊自己。
    「果如戲中李世民所言,民間果有真賢士。我在想:假如雄才和詩忠的命運不是如此坎坷,他們會演戲演得這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