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音樂療傷

小倩坐上了前往澳洲中部的旅遊車，窗外一片荒涼，光禿的地貌，紅色的砂土，到處是沙漠的旱生植物，渺無人跡，車道上許久才看見一輛對面開過來的車輛、超過三千公里的駕車旅程中，除了石頭，四處還是石頭，目的地就是那塊近三百米高的大岩石。

司機兼導遊是一個年輕的小伙子，大學畢業後，因對澳洲原住民的歷史和文化很有興趣，就順道做起導遊來，向旅客介紹這裡原住民的一切，想多些人關注他們的前途和福祉。

同車的旅客來自世界各地，有從歐洲的意大利、荷蘭、英國來的，也有從南美洲的巴西來的，也有從亞洲的日本、南韓、台灣、星加坡來的，也有從北美洲的美國和加拿大來的，我是唯一從香港來的，英文就成為我們之間溝通的語言。導遊叫我們把名字寫在車窗的玻璃上，又讓我們各自介紹自己，這一個八天的旅程，我們就好像地球村的一家人，守望相助。

司機沿途播放著不同的歌曲，有藍調、爵士、搖滾、鄉村民歌、更多的是原住民的原始音樂，配合著窗外多變的景色，很有療傷的效用。每天都看日出和日落，晚上就蓆地而睡，晚上的氣溫會跌到冰點，但在南半球的美麗星空之下，漫天是燦爛的星宿，寂靜的氣氛下，感受那種神秘，如夢如幻的孤寂。

每天都有簡單的早點，主要是麵包、果醬和奶茶；午飯吃的是墨西哥薄餅和肉腸；晚飯較豐富，每個人都要協助，在荒野中用餐，導遊生火後，其他人會圍著火堆而坐，有的負責烤肉，有的負責洗菜，有的負責焗麵包，煮意大利粉，煮薯蓉，煮肉湯，有次在路上輾過一隻袋鼠的尾巴，那條尾巴就順理成章地做了肉湯中的佳餚了！

晚飯後，導遊還會拿起結他，一起唱一些民歌和流行歌。天氣實在太凍，我們日間協助收集的柴枝就大派用場了，紅紅的火焰，使我們的身體都很暖和，營火還能在夜間守護著我們，讓狼群和猛獸不敢接近。

愛麗斯泉是路途中經過的一個沙漠城鎮，有幾間大的超級市場，可以買到一切所需的日用品，雖然是大城鎮，但四周一片荒涼，隨處可見那些黑黝黝的原住民，拿著政府的補貼和救濟，終日無所事事，經常醉酒鬧事。因為他們沒有受過好的教育，又有一個很深的情意結，本是這片土地的主人，今天卻過著被入侵者搶佔土地資源後，如施捨救濟的生活，不是味道，沒有明天，沒有將來，又不能改變現實，所以很多人都自暴自棄。

幾經辛苦，終於來到這顆巍峨屹立的烏魯魯大岩石，它是澳洲當地原住民的神聖石頭，非族人是不能爬上去的，在重要慶典時，族中長老會帶著族人爬到石頭最高處舉行祭祀儀式，祈求五穀豐收和身體健康，巨石也是各族人回家的標記，傳說有彩色蛇神居於洞內，洞壁上存留著史前壁畫和崖刻。

這些壁畫崖刻年代久遠，大多是一些簡單的曲線直線、圈圈點點、動物形態和信仰的圖騰，依稀可辨，靜靜地描述著土著祖先的業績和神聖故事。大石周邊的凹洞，除了給族人遮風擋雨，更是婦女生產及乳養嬰孩之聖地，閒人勿近。

奇岩怪石上粗糙的觸感，石壁上的深色條紋，遺留著風化後的痕跡，也見證著歷史的傷痕，澳洲移民來到這裡，盡行殺戮，霸佔了他們的土地，趕走了他們，使他們流離失所，阿南古族人，只有藏身於這裡和附近圓頂巨岩群所構成的卡塔丘塔岩石地帶，今天被列作國家公園，是紅色之旅上最具魅力的神祕地帶。

艾爾斯岩上有回音谷，內壁呈波浪紋，風吹進石殼後，可發出奇怪的呼嘯聲。日本的宮崎駿就在這裡得到了靈感，創作了動畫風之谷。這裡的天氣變幻莫測，忽然從天邊捲起一股烏黑巨柱，轉瞬間風雲萬變，一場豪雨鋪天蓋地而來，震懾天地，如洶湧澎湃的怒濤，想將大獨石一舉吞沒。

渾沌之中，只聽見山上瀑布奔流，如百龍翻滾，雷鳴呼嘯，天搖地動，懾人心魄，彷彿是末日將臨。待到雨過天晴，雲霽日出，石上水氣迷濛，好像一位披著潔白面紗的新娘，向著太陽的一面，若隱若現的出現幾道彩虹，萬般嬌柔。那塊巨石又依然故我地屹立在眾人眼前。

經過大自然的洗禮，本來屬於憂傷和抑鬱的藍色調子，轉瞬間有了一些變調，上天給我們的一些痛苦經歷，本來就是給我們的一點磨煉。

小倩望著遠方的這塊聖石，此刻轉化成內心的一塊磐石，彷彿在對著自己說：「無論遇到甚麼艱難，仍然可以屹立不倒，笑看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