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世界神明觀

日本神明月讀命

    最近，一半因為工作需要，一半因為興趣，迷上一個手機社交集卡遊戲－－Rage of Bahamut。我玩的是美國版，但其創作團隊是日本公司，在日本遊戲稱為神擊之巴哈姆特。

    遊戲中的最大特色，是角色卡片分為人神魔三界，總之是滿天神佛，搜羅盡了世界上各民族的傳統神話，把所有神祇偉人妖魔都化作卡片。

    厲害的卡片，比如有蘇美族神話英雄王Gilgamesh、日本古神話月讀命、希伯來神話中誘惑男人的妖魔Lilith、較近代的法國女英雄聖女貞德、中國傳說中的朱雀和玄武、聖經中的大天使米加勒、萬聖節的骷髏王Jack-o-Lantern、北歐神話Odin、Thor和大海蛇Jormungand等、希臘神話中的Zeus、Hermes、Muse和Amazon女戰士等，連愛麗絲夢遊仙境的白兔、瘋帽子、紅心女王和愛麗絲本人也神格化，變成威力強大之戰士。

    同類把世界神話滿天神佛都弄在一起的文化作品，不只一起，而且俯拾皆是，例如遊戲王，有更多的埃及神話元素，又如狼與香辛料，女主角Holo就是歐洲傳說中的豐收狼神。

    這種把世界神話全民族一起刨到滾瓜爛熟，並大量投入文化作品的行為，我想只有日本人會做，而且超乎尋常地熱衷去做。

    日本人是泛神信仰的民族，對他們來說，山川江河都有靈，凡靈皆可敬可畏，這種宗教觀念造就了日本人獨特的文化藝術，正因為無論何時世界都不是自己一個人，有無數神靈在觀察自己所作所為，他們凡事認真，做到最好。

    中國人呢？人鬼殊途，做了甚麼都只是天知地知我知，而天地通常都很懶惰，不管世事，所以沒人看著自己的時候，就可以為所欲為或者求其是但，而且做錯了也認為有機會暪混過去，日本人可不這麼想，做錯了事，一般都認為事件已為某些神明所知，一旦揭穿，沒有中國人那麼愛死撐。

    話題岔開了，我想分享的，是一個長久以來的觀察，就是無論日本人多麼喜愛挪用神明做文章，偏偏就有一位神明他們由此至終碰也不敢碰，那就是聖經中的耶和華神。以耶穌為主角寫漫畫的，日本也只有安彥良和一人，但這不稀奇，因為耶穌道成肉神，由不能觀察之靈成為可以觸摸之肉身，在世界與人同度三十三年時光，既有肉身，後人畫耶穌為像也無可厚非，是以歐美也曾多次把耶穌拍進電影。

The Creation of Adam右方是上帝，左方是阿當。

    然則，上帝耶和華就很不同，祂在舊約聖經吩咐子民不得作偶像（Image），這包括了不得為祂自己作像，祂在以色列民中的象徵，就是藏有十誡石版的約櫃，而約櫃也只是神的腳凳，不直接表示神。世界上若有名家畫過耶和華神，也許那就只有米高安哲羅的The Creation of Adam，畫中上主與阿當手指碰手指的一幕。我不知為何米高安哲羅如此膽大，竟敢將耶和華神畫出成像，但事實上，就連酷愛神像的天主教，也只有聖人像、聖母像和耶穌像，從來沒有耶和華像。也許，繪畫造像作品並非敬拜，所以沒有違例吧？

    按照日本人喜歡為眾神造像的個性，份屬世界神話大系的希伯來聖經神話，應該無可幸免才對，即日本人讀到耶和華的故事，理應必定把耶和華神按其民族性畫成各種形象，放到各種文化作品中擺弄才對，但事實卻不然。在日本人的創作品裡，我只有見過撒旦和路斯弗以及各天使被日本人圖像化，例如在電玩動畫作品櫻大戰中，撒旦化為日本風格魔王葵叉丹，叉丹唸作Sadan，與撒旦諧音，甚至在Bahamut中，他們竟把撒旦變做一張惡魔系卡片，害得我抽卡片時忐忑不安，生怕抽到了撒旦不知如何是好。相反，在日本人的文化作品中，把耶和華神圖像化，變成卡片和人物角色甚麼的，我一次也沒有見過。

司掌人類農作物豐收的狼女赫蘿

    如此不尋常的現象，我個人認為只有一個解釋，就是與素來宗教人士所理解的相反，日本人不但不是心中沒有上帝，而且更加異常尊重和敬畏上帝，深知上帝不喜歡他人造神像下拜，他們就絕口不提這位上帝，碰也不碰，恭恭敬敬，自己有自己為他神造像，但對耶和華上帝則敬而遠之，皆因他們心底裡有耶和華神，把神放在心底最深處之故。

    當然，這傾向一方面是敬耶和華，另一方面也是畏，畏耶和華排除他神，這與他們民族尊祟八百萬神明相沖，既敬且畏，但又願遠離八百萬他神，只好遠離耶和華上帝一個。

    日本人這種做法，表現極端之處，就是當他們在文化作品中描述中歐教會，通常該等中歐教會敬拜的神會由耶華和變成其他神祇，例如精靈信仰等等，但其修女神父和教會體系等卻完全保留。

    我覺得，這是日本人敬畏耶和華，但又對耶和華人禁止拜偶像之誡命無可奈何之結果。我有朋友告訴我，他沒有做信徒，全因自己是花花公子，守不了基督教規例，也許我這朋友的心情就是日本人對耶和華神之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