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胎墮成植物人，130萬為衝動買單

墮胎墮成植物人，130萬為衝動買單

作者:胡楊
 
昏迷不醒的梁馨怡

16歲的美麗女孩梁馨怡不顧父母老師的勸誡，與男友早戀並偷嚐禁果導致意外懷孕，只好到當地婦幼保健院墮胎。卻不料，醫院在施行“無痛人流手術”時，竟兩度失誤，致使梁馨怡成了植物人。

這從天而降的災難將梁馨怡及其一家推入了萬丈深淵。而與梁馨怡偷吃禁果的男友則因承受不了內心的責難和輿論的打擊，逃離家鄉去向不明。兩個優秀少年為一時的衝動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偷嚐禁果，花季少女墮胎成植物人

今年18歲的梁馨怡出生於重慶市雲陽縣一個幸福的小家庭。父親梁大明是機關幹部，母親劉敏經營小生意，她還有一個小她8歲的弟弟。

2006年，15歲的梁馨怡考入雲陽縣第二初級中學。這是縣城兩所重點初中之一，也是移民搬遷學校。跟許多少女一樣，家庭較好的梁馨怡喜歡把自己打扮得時尚漂亮，深受同學和老師們的喜歡。

初二時，梁馨怡的個頭已超過1.6米，體重達到53公斤，身材高挑，面容秀美。這時，有個別大膽的男生，向梁馨怡遞出愛慕的紙條，但她對這些男生並無好感，一概撕碎丟入紙簍。
初二上學期末，梁馨怡一次同學聚會認識了一個帥小伙秦連生，讓她心裡產生了漣漪。這個男生叫秦連生，在雲陽縣一中上高一。秦連生家在雲陽縣城，學習成績非常好，而且為人非常仗義。看到梁馨怡非常漂亮、出色，他對她充滿了好感。

不久以後，梁馨怡就和秦連生談起了戀愛，並經常帶著他和同學、朋友相聚。梁馨怡漂亮大方，秦連生高大帥氣，很是讓大家羨慕。

2006年12月末，學校放了寒假。一天晚上，梁馨怡和男友秦連生一起參加了一個同學的生日宴會。當晚，他們喝了很多啤酒，然後又去了縣城最大的KTV唱歌。唱完歌已經是凌晨2點，同學們都回家去了，激情難抑的梁馨怡和男友在一家賓館開了房，然後偷食了禁果，並沒有採取任何避孕措施。

事後，不知什麼時候起，同學們發現梁馨怡不願吃東西，經常噁心、嘔吐、煩躁。當她發現自己一向準時的月經遲遲沒來才知道事情不妙。

梁馨怡把懷疑自己懷孕的消息告訴秦連生，秦連生很害怕，說：“那怎麼辦啊，我爸媽不在家，爺​​爺奶奶那麼窮，我沒有錢給你去做手術，你自己想想辦法。”

男友的態度讓梁馨怡一籌莫展。一天晚上，她躲在屋裡偷偷哭泣，被奶奶發現，奶奶一個勁地問孫女出了什麼事，可梁馨怡只知道哭，什麼都不說，奶奶急得只好將情況告訴給梁馨怡的媽媽劉敏。在母親的再三追問下，梁馨怡終於道出了自己與秦連生偷食禁果的實情。媽媽聽了氣憤不已，連聲責怪女兒怎麼做出這樣的傻事。梁馨怡哭著求媽媽千萬不要讓爸爸知道，劉敏答應了。
2007年3月23日，劉敏放下手頭的生意，將女兒悄悄帶到縣婦幼保健院，化名“梁燕”，做了婦科檢查。醫生檢查後告訴她，你女兒確實是懷孕了，而且是宮內妊娠80余天。各項檢測正常、身體健康。醫生告訴劉敏，如果不想要孩子，應該立即採取人工流產措施，否則再大一點就需要引產，這樣對身體傷害很大。

當天下午，母親以“梁燕”的名字給女兒辦理了住院手續，並謊報年齡為18歲。隨後，醫院決定對其施行無痛人流手術。

醫生首先給梁馨怡進行麻醉，待她入睡後，開始做人流手術。就在手術進行到2分鐘時，處於昏迷狀態的梁馨怡四肢及臀部突然出現了輕微的活動，這是明顯有痛感的表現，醫生以為麻藥不足，便再次注射了麻醉藥物，準備繼續手術。

萬萬沒想到的是，梁馨怡隨後很快出現了口唇青紫、呼吸停止、血壓驟降等緊急狀況……

“快點，病人不行了！”手術醫生看到出現嚴重異常反應後，在宮內物尚未清理完畢的情況下立即停止手術操作​​，開始查找出現危急情況的原因。由於事先沒有料到如此異常，現場顯得有些慌亂。

主治醫生李元明觀察到監護儀出現異常腦電波曲線和血壓儀顯示重度異常，甚至懷疑是監護儀器出了問題，她趕快叫正在協助手術的護士從樓下抱來另外一台監護儀進行測試，這才確定確實是出了大問題。但此時時​​間已過去約30分鐘，醫生護士趕忙給她輸氧、做人工呼吸，注射解藥等。遺憾的是，所有手段都無力回天。

面對梁馨怡如此糟糕的病情，醫院連忙緊急呼叫救護車，一邊施救一邊將梁馨怡轉入重慶三峽中心醫院。與此同時，劉敏趕緊給丈夫打電話告知了女兒的病情和危險。梁大明聞聽頓覺如五雷轟頂，連忙趕到三峽中心醫院。

三峽醫院的醫生以最快的速度對梁馨怡進行了緊急搶救，但效果甚微，梁馨怡除對劇烈聲響有所反應外，對外界基本失去知覺。
活潑可愛的女兒一夜之間就成了植物人，這讓梁大明夫妻倆無論如何不能接受，劉敏幾次哭暈過去。梁馨怡年邁的奶奶更是以頭撞牆，痛不欲生。

男友臨陣逃遁，沉睡的少女慈母淚

在對梁馨怡的整個搶救過程中，雲陽縣婦幼保健院先後派出醫務人員20餘批次，希望梁馨怡的病情有所轉機，但都沒能奏效。應梁馨怡父母的要求，雲陽縣婦幼保健院還邀請了國內知名的病理學、藥物反應、腦內科專家診斷梁馨怡的病情，並開出處方。可這些治療都療效甚微，幾乎所有專家都認為，梁馨怡恢復的可能性不大，這讓劉敏夫婦深感絕望。他們放下手頭所有的工作，全力救治女兒，期待奇蹟發生。之後，梁馨怡被轉到重慶西南醫院。

日子一天天艱難地捱過，半年多過去，梁馨怡卻仍像睡著了一般，沒有任何知覺。她看不見母親的悲傷，也看不到父親雙鬢突生的白髮。劉敏每天像照顧嬰兒一樣服侍著女兒，心裡難過得猶如萬箭穿心。

2007年9月29日，西南醫院的一位主治醫生將劉敏叫到辦公室，嚴肅地告訴她：“經專家集體會診，你女兒醒過來的希望不大。”接著又鄭重地說，梁馨怡的腦電圖仍為重度異常，連吞嚥反射都不存在，已無特殊治療手段。他遺憾地表示，他們已經無能為力。梁大明不知道怎麼安慰妻子。考慮到醫院的花費極高，他和妻子、醫院商量後決定將女兒送回雲陽療養。 12月底，梁馨怡回到了她熟悉的雲陽縣城，在雲陽中醫院住院接受康復療養。
梁馨怡的同學們紛紛來看她，握著她的手，看著那張熟悉而蒼白的面孔，同學們淚流滿面。梁馨怡的班主任也來了，他對著毫無知覺的梁馨怡非常惋惜自責地說：“要是對你更嚴厲一些，也許就不會這樣了。”其實，劉敏知道，如果梁馨怡有知覺的話，她肯定盼望有一個人來看她，那就是秦連生。儘管劉敏對女兒的早戀耿耿於懷，對秦連生充滿了恨意，但是她還是想讓他來看看女兒，愛情的力量或許會讓對女兒的病情有所幫助。於是，她找到了秦連生的學校。而得到的消息卻讓她心寒。

原來，在梁馨怡手術第二天，秦連生就從梁馨怡的一個好友那裡得知，她手術出事了。這個與梁馨怡同樣稚嫩的男孩，年齡只比梁馨怡大一歲。他的父母在廣州打工，他住在貧困的爺爺奶奶家裡。他非常著急和害怕，很想去看望梁馨怡，但又害怕女友父母責罵，只能從梁馨怡好友處打探她的消息。

那些日子，秦連生惶惶不可終日。最後，他感覺在學校呆不下去了，加上又害怕梁馨怡父母追究自己的責任，事發三個月後就停學到廣州跟父母打工去了，並向父母隱瞞了這一事實。

劉敏在學校打聽到秦連生已經退學，心裡非常憤怒，她說：“我女兒成了這個樣子，他就沒有責任？看都不來看一眼？如果不是他，我女兒會成這樣嗎？”她輾轉找到了秦連生父母的電話，但秦連生的父母表示，這是孩子之間的事，大人不好乾涉，只能表示歉意，然後將秦連生狠狠地揍了一頓。對此，劉敏和丈夫很無奈，畢竟最重要的還是要照顧病中的女兒。

由於療養的費用很高，效果也不明顯，2007年10月初，劉敏和梁大明將女兒接到家中，試圖用親情、針灸、理療等辦法喚醒她。

每天早上，劉敏一醒來便呼喚女兒的名字，就像在家裡喚醒她去上學一樣：“馨怡，起床了，看到媽媽了嗎？”儘管女兒一點感覺都沒有，但是她從來沒有間斷，希望女兒有一天能突然醒來。
夜裡，劉敏將家裡的電腦搬到女兒的病床前，給女兒放輕音樂。她知道，女兒喜歡聽歌，歌也唱得好，相信女兒一定能聽見這歌聲。

梁馨怡的弟弟也經常在馨怡面前說話：“姐姐，你醒醒好嗎？我再也不和你搶東西吃了，你看，我都長高了，上小學三年了。”聽到兒子那懂事的聲音，劉敏多少次背過身去，悄悄抹淚。

梁馨怡進食連個嬰兒都不如，沒有吞嚥反應，飢飽不知，一日三餐憑經驗為她進食，有時候飯到嘴邊還要藉助外力作用她才能吞下。解手、排泄功能嚴重失調，常常搞得一床臟兮兮的，床單每天要換幾次，而遇到排解大便時，還需要劉敏用手去摁。　
　
聽說針灸對植物人效果明顯，劉敏請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中醫，給女兒針灸，但還是沒有效果。面對殘酷的事實和難以承擔的治療費用，梁大明夫妻決定向給女兒造成巨大災難的雲陽縣婦幼保健院討說法。

130萬討回公道，一生苦果如何吞嚥

隨著梁馨怡的病情始終不見好轉，雲陽縣婦幼保健院的態度也漸漸發生了變化，由熱情安慰、積極搶救轉為消極迴避，推卸責任。到最後，醫院拒付治療費用，認為自己沒有任何問題，手術技術規範、程序符合，執行標準正確，在道義和良心上已經盡責了。
劉敏夫婦非常氣憤，當初醫院搶救時，承諾女兒能夠恢復。因此，他們考慮到事情並不光彩，寧願自己吃點苦頭也忍氣吞聲。現在女兒在家療養，醫院拒絕給錢，還推卸責任。

隨後，劉敏夫​​婦多次找到雲陽縣婦幼保健院，要求給一個說法。初次協商時，院方認為，梁馨怡虛報了年齡，醫院在術前診斷、術中操作都沒有違反規程，並將可能出現的風險如實告訴了當事人，而且出現意外後搶救及時、方法得當，並稱醫院開展無痛人流手術近7000例都沒有出現過意外，梁馨怡屬於醫學上極其罕見的個別現象和特例，他們並沒無過錯。醫院還認為事發後他們進行了積極救治，先後支付醫藥費40餘萬元，僅派員協助檢查、治療等花費的住宿、差旅費等就接近10萬元。但鑑於患者實際情況，同意給付不超過30萬元的補償。劉敏夫婦無法接受。

此後，劉敏夫​​婦多次到市縣兩級上訪，要求有關部門作出醫療事故結論，先後30多次跑縣政府、衛生局，將《申訴書》、《求援信》親自交到縣委書記、縣長手上，並下跪要求主持公道、伸張正義，以解決女兒日後長期的醫療問題和生命維持問題。他們的悲慘遭遇引起縣委縣政府高度重視，縣長責成衛生行政主管部門負責人納入“首問責任制”辦理。

2008年1月7日，雲陽縣衛生局將此件醫療糾紛提請萬州區醫學會醫療事故鑑定委員會進行責任鑑定。經提取相關手術材料、診斷記錄和2次組織涉事雙方當事人詢問。同年1月24日，該鑑定機構出具《醫療事故技術鑑定書》，醫療專家組成員分析後認定：醫方對梁馨怡的診斷成立，所選用無痛人流術無手術禁忌，醫方對患方手術、麻醉的告知手續完善，手術室設備符合手術和搶救要求，所選用靜脈麻醉用藥丙泊酚適宜，無用藥禁忌。在手術過程中，患者身體出現輕微扭動等明顯不良反應後，認為是麻醉劑量不足加大麻醉劑量，這是醫院的失誤和過錯。醫生懷疑監護儀有問題而進行更換，未及時進行相應處理，錯過了最佳有效搶救時間，雖後來搶救的措施符合規範，成功地進行了心肺復蘇，但由於患者腦組織缺血缺氧時間過長，而形成目前的植物狀態，醫院處理不當，貽誤了最佳搶救時機，構成一級乙等醫療事故，院方應承擔全部責任。

拿到權威的鑑定結果，劉敏夫婦才鬆了一口氣。 2008年3月，劉敏夫婦作為法定代理人、監護人，一紙訴狀將雲陽縣婦幼保健院告上法庭，認為醫院安排了不具備麻醉資格的護士為梁馨怡施行人流手術進行麻醉，因為麻藥過量導致梁馨怡缺血、缺氧停止呼吸，後又搶救不及時形成植物人後果，請求判決醫院承擔後續治療費、護理費、精神撫慰金等計169萬餘元。

雲陽縣法院受理該醫療事故人身損害賠償糾紛案後，在第一次開庭審理休庭期間，原告代理人向法院提出追加殘疾生活補助、殘疾人用具費等，將訴訟標的增加到182.9萬多元。

雲陽縣法院經兩次開庭質證和收證，在案件事實基本清楚的情況下主持調解，醫院在結論明確、法庭查證翔實中，配合積極，表現良好誠意，這打動了患者，雙方均表示願意和解。

2009年3月11日，在法院的調解下，通過在賠償數額上反复商議，最終醫患雙方達成如下協議：

前期發生所有費用約50萬元已由婦幼保健院支付，雙方不再糾纏。雲陽縣婦幼保健院賠償梁馨怡後續醫療費、護理費、殘疾用具費、殘疾賠償金、精神撫慰金、營養費、住院伙食補助費、交通費等各項損失計人民幣88萬元了斷。雙方約定分兩次付清。目前，醫院已將第一筆賠償款50萬如期打到了梁馨怡父母的帳戶上。原告梁馨怡及其監護人自願放棄其他訴訟請求，並不得另行向被告主張權利，案件受理費用20042元法院減半收取但由被告全額承擔。

雲陽婦幼保健院先後為此承擔了總計為130餘萬元的經濟責任。
此案劃上了一個句號。但梁馨怡這名青春年少的女孩，注定終身要與病床為伴，全天候地依靠他人維持和延續生命。一次青春的衝動，卻要為此付出一生代價，令人扼腕嘆息。

法院開庭審理此案
 
(責任編輯：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