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佛力顛中收萬法禪心醉裡指無明 第十三回松長老欣錫禪杖濟師父怒打酒壇

2014/06/24 01:27:02 網誌分類: 高曾大德的故事
24 Jun

第十二回佛力顛中收萬法禪心醉裡指無明

卻說濟顛對沈一道:'人生在世,只為這具臭皮袋要吃,我看你又無老小,終日忙忙碌碌何時得了?倒不如隨我到寺裡去做個和尚,吃碗安頓飯罷!'沈一道:'我久懷此意,但恐為人愚蠢,一竅不通,做不得和尚,若師父肯帶我去,今日就拜了師父,跟師父到寺裡去。'濟顛道:'直截痛快,做得和尚!'方吃完酒,就領了沈一入寺來參見長老道:'弟子尋得一個徒弟在此,望長老容留。'長老道:'也好也好。'遂命侍者燒香點燭,叫沈一跪在佛前,替他摩頂受記,改名沈萬法,正是:
偶然拜師父,便成親子孫;
何須親骨肉,寬大是禪門。
次日,濟顛無事閒坐,吩咐沈萬法到灶下去扒些火來,萬法道:'師父要火做甚麼?'濟顛道:'我身上被這些餓蝨子叮得癢不過,今日要尋他的無常,因此要火。'沈萬法聽了就去弄了一盆火來,放在面前,濟顛就脫下僧袍來,在火上一烘,早鑽出許多蝨子來,內中有兩個結在一塊不放的,濟顛笑道:'原來蝨子也有夫妻,我欲咬死他,又怕污了口,欲要掐死他,又怕污了手,不如做個功德,請你一齊下火罷!'遂將僧袍一抖,許多蝨子都抖入火中,濟顛口中作頌道:
蝨子聽我言,汝今當記取。
既受血氣成,當與皮肉處。
清淨不去修,藏污我衲裡。
大僅一芝麻,亦有夫和婦。
靠我如泰山,咂我如甘露。
我身自非久,你豈能堅固。
向此一爐火,切莫生驚怖。
拋卻蠕動軀,另覓人天路。
咦!烈火光中爆一聲,剎剎塵塵無覓處!
濟顛復將僧袍穿上道:'他不動,我便靜。快快活活!'一面說,一面往外走,一迳走到王公家裡,恰好開始辦喪事,濟顛對王婆道:'你又不曾請得別人,我便替你指路罷!'遂高聲念道:
面果兒王公,秉性最從容;
擂豆擂了千百擔,蒸餅蒸了千餘籠。
用了多少香油,燒了千萬柴頭,今日盡皆丟去。
平日主顧難留,靈棺到此,何處相投?
咦!一陣東風吹不去,鳥啼花落水空流!
眾人把棺材直抬至方家峪(地名,即山谷),略歇下,請濟顛下火,濟顛手執火把道,大眾聽著:
王婆與我吃粉湯,要會王公往西方;
西方十萬八千里,不如權且住餘杭。
濟顛念罷舉火,親戚中有暗笑的道:'這師父倒好笑,西方路遠,還沒稽查,怎麼便一口許定了住餘杭?'正說不了,忽見一人走到王婆面前作揖道:'恭喜婆婆,餘杭昨夜令愛五更生了一位令郎,令婿特使我來報個喜信。'原來,王公有個女兒,嫁在餘杭,因是有孕,故未來送喪,今聽說產了兒子,滿心歡喜,忙 ​​問道:'這兒子生得好麼?'那人道:'不但生好,還有一樁奇事,左胸下有面果王公四個朱字,人人疑是公公的後身。'眾親友聽了,方大驚駭,知道濟顛不是凡人,卻都來圍著他問因果,濟顛見眾人圍得緊,便跳在桌子上,一個筋斗,露出前頭的東酉,眾人都大笑,濟顛乘人喧笑,便一迳走了。
離了方家峪,進了清波門,一直到了新官橋下,沈平齋的藥舖中來。沈平齋卻不在家,那沈媽媽往時最敬重濟顛,忙請進堂中奉茶,親備酒請他;濟顛見了酒,不管好歹,一上手便吃了十餘碗,已有些醉意,沈媽媽又托出一碗辣汁魚來,濟顛也不推辭,吃一碗酒,又喝些魚湯,不知不覺吃得十分酩酊,方才作謝起身。沈媽媽見他醉了,囑咐道:'你往十里松回去,那里路靜,你醉了須要小心些。'濟顛糊糊塗塗的應道:'我和尚一個空身體,有甚小心?今夜四更時,你們後門倒要小心。'竟跌跌撞撞的去了。沈媽媽聽見濟顛說話蹊蹺,到了四更天不放心,叫人悄悄到後門去看,不期果有個賊在那裡挖壁洞,那時喊將起來,方逃走了。自此益發敬重濟顛,就如'活佛'。
且說濟顛剛走出清波門,身體醉軟了,掙不住腳,一滑,早一跤跌倒在地,爬不起來,竟閉著眼要睡。把門軍及過往行人,俱圍攏來看,有的認得說:'這和尚是淨慈寺的濟書記!'有的說:'他吟得好詩,做得好文,那個朝官不與他相好。'有的說:'這和尚沒正經,一味貪酒!'內中有一個道:'我要到赤山,經過淨慈寺,卻是順路,我扶了他回去罷!'眾人道:'好!好!也是好事。'那個人將濟顛扶起來攙著走,濟顛走一步,掙一掙,攙他好不吃力,慢慢的攙到十里松,濟顛立腳不住,又跌倒了,那裡再扶得起,那人無法,只得撇了他,自走到淨慈寺報信。沈萬法急急的趕到十里松,只見濟顛醉昏昏,酒氣直衝的,睡在地下,沈萬法叫道:'師父醒來!我扶你回寺去。'濟顛看見是沈萬法,便罵道:'賊牛!你豈不知師父醉軟了,卻叫我自家站起來!'沈萬法無奈,只得將他扶起來站著,自己彎下身子去,叫他伏在背上,然後背起,走不上數十步,不道那濟顛酒湧上來,泛泛的要吐。沈萬法道:'師父忍著些,待我背你到寺了再吐罷!'濟顛也不言語,又被背著走,不上三五十步,濟顛忽一陣噁心,那些穢物直湧上喉嚨來,那裡還忍得住,早一聲響,吐了沈萬法一頭一面,沈萬法欲要放下來收拾,卻恐再背費些力氣,幸還有些蠻力,只得耐著穢臭,一迳背入寺中,到廚房內眠床上,方才放下,打發他睡了;然後去洗乾淨了頭面,再來看師父,只見濟顛睡得熟熟的,就坐在旁邊伺候。
等不多時,忽見濟顛一轂轆子跳將起來,高聲喊道:'無明發呀!無明發呀!'眾僧雖多聽見,只認做濟顛酒狂,誰來理他?沈萬法也糊糊塗塗,又打發濟顛睡下,睡不多時,又見他跳起來高叫道:'無明發呀!無明發呀!'此時已是更餘時分,眾僧俱已睡了。濟顛叫了許久,見無人理他,遂走出來,繞著兩廊,高叫:'無明發呀!無明發呀!'又叫了半晌,著了急,遂敲著各處的房門,大叫道:'無明發呀!無明發呀!'直叫到三更時分,忽羅漢堂琉璃燈燒著了旛腳,火燒起來了,及至眾僧驚覺,爬起來時,早猛風隨火,烈焰騰騰,已延燒到佛殿與兩廊各僧房了,眾僧方才慌張,忙來救火搶物,已是遲了,只急得亂跑,濟顛罵道:'我叫了這半夜,都塞著耳朵不聽,如今燒得這般,只可惜長老匆匆歸去,不曾見得一面送他,可憐!可憐!'此時眾僧苦作一團,那裡還有心來聽他的話,直燒到天明,早有許多官兵入寺來查失火的首犯,已把兩個監寺捉將去了。眾僧一時燒苦了,搥胸跌腳,都恨恨的道:'我們晨鐘夕梵,終日修道,難道許多菩薩,就沒有一點靈感,救護救護?'濟顛聽了大笑道:'你們這般呆和尚,如何得知成毀乃世人之事,與佛菩薩何干?'因口念四句道:
無明一點起逡巡,大廈千間故作塵;
我佛有靈還有感,自然樓閣一番新。
可惜偌大一個淨慈寺,失了火,從前半夜燒起,直燒到次日午時方住,一殿兩廊盡皆燒毀,惟有山門不壞,大家立在山門下查點,僧眾雖多焦頭爛額,卻人人都在,只不見了長老,有的說,想是在方丈中熟睡,被火燒死了,有的說,定是見火緊,逃往寺外去了,眾僧分頭向各處找尋,未知長老果在何處?且聽下回分解。
評述:
一、遇著賣蘿蔔的沈一,挑著擔子,日日忙碌,卻有善根,遇著我,稱道:'我們真有緣,想請濟顛喝一碗?'我看他機緣已到,便對他勸道:'人生在世,只為這個臭皮囊,何苦勞碌不堪,不如出家做和尚,清閒自在,還能到天上!'沈一果然一口答應,立即隨我出家去。
二、燒香點燭,沈一跪在佛前,長老替他摩頂授記,改名沈萬法,正是:
燒香點燭--去那不淨,照這暗靈。
剃刀之下--光禿了頭,抹去男女之相,免起色生煩惱之心。
佛法平等--就此一刀了斷,管你販夫宰相,出家就是一樣。
跪在佛前--總算屈膝,從今天起,好好立地,以備來日爬上佛頂神氣!
摩頂啊!--試爾禿頭圓不圓,亮不亮,不圓不亮,還須磨煉好生光!
授記啊!--禪門正法,指點生死路,拴住惡鬼門,正法眼中藏,看爾正前方,師手提燈,裝上正門,當日由此來,從今由此去,打開太平門,來日(急時)好逃生!
沈一改名沈萬法--萬法本歸一,一心生萬法,祖生孫,孫變祖,無極生太極,太極在無極,留得真種性,靈山會世尊!
三、酒醉吐得沈萬法滿身穢物,這也要他洗個乾淨,以好修身!
四、酒精火氣大,勸世勿貪杯,免得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如不信,且看:
夜來濟顛喊道:'無明發呀!無明發呀!'火燒眉頭,人猶不知,
大夢正酣,火宅安居,小心!小心!
五、一把無明火,找不出起因?燒得淨慈寺乾乾淨淨,又無一一九,也沒消防車,乾著急,有何用?也算是'天也空來地也空,人生渺渺在其中;寺也空來佛也空,紅塵囂囂佛無踪!'
六、苦了眾僧,抱怨菩薩不顯靈,我道:'成毀乃人世之事,與佛菩薩何干?'一語道破,不僅四大皆空,連佛菩薩亦空,只因空中才能生妙有!舊地不燒去,新的怎麼來?正是:
燒去古寺廟,樂得菩薩好;
天地為大殿,寬闊梁亦高!
七、無明已去,卻找不到長老,莫非藉火遁去,且待尋找?

第十三回松長老欣錫禪杖濟師父怒打酒壇

 

卻說這淨慈寺因失火,不見了長老,眾僧往各處找尋,並無踪跡。濟顛見了笑道:「你們這般和尚,真個都是呆子,我已說過,長老原從天台來,今日已歸天台去了,怎麼還尋得著他呢!」眾僧俱不信,都道:「那有此事,就是燒死了,少不得有些骸骨。」就叫煮飯的火工在方丈室瓦礫中去扒看,扒了多時,忽扒出了一塊磨平的方磚來,上有字跡,眾僧爭看,卻是八句辭世偈言:
一生無利又無名,圓領方袍自在行;
道念只從心上起,禪機卻是舌根生。
百千萬劫假非假,六十三年真不真 ​​;
今向無明叢內去,不留一物在南屏。
眾僧看得分明,方知長老是個高僧,藉此遁去,方識濟顛有些來歷,不是亂言!然到此田地,無可奈何,只得與濟顛商計,要將燒不盡的木頭,搭起幾間茅屋,大家草草安身,濟顛道:「好!」忽走下廚去,看見屋雖燒去,卻剩下一大鍋熱湯,濟顛叫道:「他事且慢商計,此間有好熱湯,且落得來洗洗面。看你們不要惱壞了,我有支曲兒,且唱與你們聽聽,解解悶如何?」遂唱道:
淨慈寺蓋造是錢王,一剎時燒得精光;大殿兩廊都不見,只剩下四個泥土的金剛。
佛地與天堂,平空似教場;
卻有些兒不折本,一鍋冷水換鍋湯。
眾僧聞聽了都大笑起來:「如今這般苦惱,怎你還耍瘋顛,我們的苦,且擱開再說。但是兩個監寺,被官府捉去,枷在長橋上,你須去救他一救方好。」濟顛道:「這個容易。」遂一迳走到長橋,果見兩個監寺枷在那裡,因笑道:「你兩個板裡鑽出頭來,好像架子上安著燈泡。」兩個監寺道:「好阿哥!我們在此好不苦惱,你不來救我,反來笑我?」濟顛笑道:「你且耐心捱一會,自然救你!」
說罷,竟往毛太尉府中來,毛太尉接著說道:「聞你寺中遭了回祿,真是苦了。」濟顛道:「和尚家空著身子,白吃白住,有甚苦處?只苦了檀越施主,又要累他重造。如今兩個監寺枷在長橋上,這卻是眼前剝膚的真苦,須求太尉慈悲,去救他一救。」太尉道:「不打緊,特我寫書與趙太守,包管就放,你且安心在此吃兩杯,解解悶。」當即叫人安排出酒來,與他對吃,濟顛吃到半酣道:「多感太尉高情,留我吃酒。但我記掛這些和尚,在火場上淒淒惶惶的沒個理會,且回去看看。」遂別了太尉出來。
行至寺前,只見兩個監寺已放了回來,向濟顛謝道:「虧了濟師父。」濟顛道:「謝倒不必謝,但蛇無頭不能行,這寺裡僧徒又眾,亂哄哄的沒有個好長老料理,卻怎生過活?」首座道:「我們正在此商量,不知你請那個長老,方住持得這寺?」濟顛道:「我想別人來不得,還是蒲州報本寺松少林長老,方有些作用。」監寺道:「這個長老果然是好,但恐他年歲高大,未必肯來。」濟顛道:「要他來也不難,只要多買些酒來吃得我快活。」監寺道:「此系大家之事,況今粥飯尚且不能周全,那有閒錢去買酒請你,你若不肯寫書,只得大眾寫一公書去請。」濟顛道:「倘若公書請不來時,卻要被我笑話,寺裡既無酒吃,我只得別尋主顧。」遂一迳去了。
淨辭寺合寺僧人,同修了一封公書,叫個傳使,竟到蒲州報本寺來,見了松少林長老,呈上請書,長老看了,道:「承眾人美意,本該承命而往,但老僧年邁,如何去得?」傳使又再三懇請,長老只是苦辭不允,傳使無奈,只得回寺,報知長老不來之事,眾僧沉吟不悅道:「他不肯來,如何是好?」首座道:「除非買酒請濟顛,叫他寫書去,方有指望。」眾僧無法,只得設法銀子,買了一壇酒來,叫人四下去將濟顛尋來,請他吃。濟顛見了酒,不問好歹,一上口,便吃了十數碗,吃得有些光景,方問道:「你們這般和尚,平日最是慳吝,今日為何肯破鈔請我?想必是請不動松長老,又要我寫書去請了。」眾僧聽了俱笑起來道:「果是空走一遭,只得又來求你。」濟顛道:「吃了你們酒,定然推不得。」叫取筆硯來,寫了一封書付與傳使,然後又吃,直到爛醉方歇。且說這傳使連夜趕到蒲州,直到報本寺來見長老,長老道:「老僧已辭你去了,如何又來?」傳使道:「本寺濟書記有簡板呈上。」松長老接來拆開一看,上寫道:
伏以焚修度日,終是凡情;開創補天,方稱聖手。雖世事有成必毀,但天道無往不還。痛淨慈不幸,淨掃三千;悲德輝長辭,忽空四大。遂致菩提樹下,法像凋零;般若聲中,宗風冷落。僧歸月冷,往往來來,如驚棲之鳥;人去山空,零零落落,如吹斷之雲。
鼓布已失,何以增我佛之輝?衣食漸難,大要出如來之醜!欲再成莊嚴勝地,需仰仗本邑高人。
恭惟少林大和尚,行高六祖,德庇十方;施佛教之鈴錘,展僧人之鼻孔。是以不辭千里,通其大眾之誠,致敬一函,求作禪林之主。
若蒙允諾,瓦礫吐金碧之輝;倘發慈悲,荊棘現叢林之色。大小皆面皮,休負諸山之望;近遠悉舟楫,毋辭一水之勞。慧日峰前,識破崖之句;南屏山畔,願全靈隱之光。佇望現身,無勞牽鼻。
長老看了大喜道:「濟書記這等鄭重,只得要去走一遭。」吩咐傳使走回報知濟書記:「叫他休得出去,在寺候我,老僧只在月內準到!」傳使謝了,先回報知,眾僧大喜,對濟顛道:「你千萬不要出門,恐松長老到時沒處尋你。」濟顛道:「若不出門,那得酒吃?」也不睬眾僧,竟一迳去了。
監寺與僧商議道:「若留他在家,每日那有這麼多錢買酒!不留他,又恐長老來不見了他,不歡喜。」首座道:「我有一法,且暫時哄著他,拿個大空壇,盛了湖水,泥了壇口,只說是賒來的好酒,待長老來了,方開來請你。等得長老來時,開出水來,也不過一笑。」監寺道:「妙!妙!妙!」忙叫人尋了濟顛回來,對他說道:「一向要買酒請你,卻奈無錢,今在一個相熟人家,賒得一壇好酒在此,卻先講明,直待長老到了,方開請你,你心下如何?」濟顛道:「既是如此,也要抬出來,我看一番才放心。」首座就叫兩個煮飯火工,把壇子抬到面前,濟顛道:「既是扛來,便打開來,多少取些嚐嚐也不妨!」首座道:「這是新封泥的,開了就要走氣,明日便無味了。」濟顛道:「也說得是,這一壇也盡夠我一吃了。」仍叫火工扛到草屋裡放著,每日去看上兩三遍。
過了數日,報說長老到了,眾僧忙忙出寺去,遠遠迎接進寺,長老先到草殿上,禮了佛,然後眾僧請長老坐下,各執事一一參見過,長老就要與濟顛講話。濟顛辭道:「有話慢講,且完了正事!」急忙忙走去,叫火工將酒快扛了出來,取一塊磚頭,對泥頭敲去,急低下頭來去聞,卻不見酒香,再將碗去打出半碗來嚐嚐,竟是一壇清水,心中大怒,遂拾起磚頭來,將壇子打得粉碎,流了一地的水,眾僧在旁邊都掩著口笑。濟顛看見,益發急了,亂罵道:「這一夥和尚怎敢戲我?」松長老聽了,不知就理,問侍者道:「這是為何?」侍者道:「濟師父要酒吃作鬧!」長老道:「濟公要酒吃,何不買兩瓶請他?」濟顛聽見長老叫買酒請他,方上前分辯道:「這班和尚不肯買,還說是無錢,情猶可恕,怎將水充作酒來作弄我,這樣無禮,該罵不該罵!」
長老聽說將水充酒耍他,禁不住也起來道:「該罵該罵,但你不要與他們一般見識,我自買酒請你。」濟顛道:「長老遠來,我尚未曾與長老接風,甚麼道理反要長老破鈔!」長老道:「我與你同是一家,那裡論得你我!」不一會兒已叫人買酒來,濟顛因開壇時,已是垂涎了半晌,喉嚨裡已略略有聲,今酒到了面前,那裡還忍得住?也不顧長老在前,一連就是七八碗,吃得快活,想起前事,也自笑將起來,對著長老道:「弟子被這班和尚耍了,如今想起來,又好惱又好笑。因做了兩首詞兒,聊自解嘲,且博長老一笑。」遂叫取紙筆,寫出呈上,長老展看,卻是兩首點絳唇:
殘液滿喉,只道一壇都是酒。
指望三甌,止住涎流口。
不意糟糕,盡為西湖有。
唯而否?這班和尚,說也真正醜!
虧殺阿難,一碗才幹又一碗。
甘露雖甘,那得如斯滿。
不是饕貪,全仗神靈感。
冷與暖,自家打點,更有誰來管?
長老看了笑個不停,又讚道:「濟公不但學問精微,即遊戲之才,亦古今無二。老僧初到,尚未細問,不知貴寺被焚之後,這募緣的榜文,曾做出張掛麼?」濟顛道:「這夥和尚,只想各自立房頭做人家,誰肯來料理這正事,還求長老做主。」長老道:「既是未做,也耽遲不得了,今日就要藉你大筆一揮。」濟顛道:「長老有命,焉敢推辭?但是酒不醉,文思不佳,求長老叫監寺再買一壺酒吃了,方才有興!」長老道:「這個容易。」遂又叫人去買來,濟顛吃了,不知又作何狀?且聽下回分解。
評述:
一、淨慈寺焚,長老果然被火化去。六十三年歲月,如今火中栽蓮,不留一物。來也空,去也空;殺菌消毒,又省得一些棺材本!
二、寺既被焚,寺僧被火煙薰得焦頭爛額,又尋長老不得,見了所留偈言,才知「大師已去!」此時濟顛猶幸災樂禍,唱個小曲調侃眾僧,道:「一切精光,只剩四個泥土金剛,佛地與天堂,平空似校場;卻有些不折本,一鍋冷水換鍋湯。」哈哈!一切歸淨土,冷水燒得變熱湯,好為眾僧洗迷惘,免得火工費力燒熱水,大家洗個舒暢!顛僧為何如此這般,且聽道:
成毀不在心,滅卻貪痴嗔;
寺亡我還在,不死一聖僧。
三、長老既走了,還得請個主持料理寺物(寺雖毀,地猶在;心地燒不毀,故云:此寺非寺,仍有人住)。寺僧欲請報本寺松少林長老,長老推辭年老不想別住,只得請我修書叩請松長老了,但我無酒不成書,真也個:
無酒事情休,有杯解萬愁;
修書請長老,醉筆劃吹牛。
四、松長老被我生花醉語感動,只得往淨慈寺走一趟,且看個究竟。正是:「眾僧請不動,濟顛來關說。」
五、眾僧為留住顛僧,以待松長老駕到,以水作酒(以計就計,且讓寺僧安心),騙得我空歡喜。我發覺後,大怒,打破酒壇,只見落花流水向東去,好讓長老乘此西邊來!正是:
打破砂鍋問到底,一壇清水味無香;
顛僧喜愛杯中物,長老回歸天台涼。
六、焚寺重建,又勞濟顛大手筆,哈哈!
正經僧,沒法度,敲打念唱求開悟;
濟顛僧,漫醉步,弄瓶唱歌洗腸肚。
真正經,假正經,看誰化得功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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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m wong
Him wong 2020/02/07
@k98m...

有沒有聯絡方法,如微信、what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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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98m
k98m 2020/01/24

有,你要解盤?

Eric Lau
Eric Lau 2020/01/17

我都想問有沒有紫微解盤服務。

Abc
Abc 2019/09/11

今日睇好難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