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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斯·特劳布:美国人不懂历史有多残酷

2014/09/15 22:22:18 網誌分類: 帝國
15 Sep
詹姆斯·特劳布:美国人不懂历史有多残酷——评基辛格《世界秩序》
2014-09-15 08:32:13


关键字 >> 基辛格亨利·基辛格美国外交政策世界秩序威斯特伐利亚体系国际关系全球民主化威尔逊主义者观察者译文

这些年,那些坚信美国应向世界传教的人日子可不好过。2001年恐怖袭击事件霸占了我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从那以后,美国先后迎来了一位保守派理想主义者,以及一位自由派理想主义者。前者试图向中东地区推广美国价值观,遭遇惨败;后者则是洗心革面,试图秉承着谦逊与相互尊重的原则拉拢美国的敌人们,结果也遭遇挫折。

质言之,美国急需亨利·基辛格——这位头脑清醒的分析家,用了整整60年时间诊断美国外交政策,8年时间执行其疗法,影响深远、倍受争议。基辛格今年91岁高龄。他居然又写了一本书,书名还是“世界秩序”这种大话题,这本身已经足够令人震惊。更重要的是,该书延续了他的一贯主张,批判左派、右派的浪漫主义信条,而那些信条,对于美国21世纪以来的外交政策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基辛格幸得龟鹤之年,对他怀恨在心的人要么已经死了,要么已经忘了当初为何要恨他。

基辛格今年91岁高龄。他居然又写了一本书,书名还是“世界秩序”这种大话题,这本身已经足够令人震惊。

基辛格今年91岁高龄。他居然又写了一本书,书名还是“世界秩序”这种大话题,这本身已经足够令人震惊。

《世界秩序》的独特之处不是其观点本身——读过基辛格著作的人应该不会陌生——而是作者为概念所提供的自然历史叙述。他提出,世界历史既不是铁板一块,也不是政客可以随意捏造的物品,而是特定民族的性格与经历所塑造的文化、历史产物。17世纪欧洲创造的威斯特伐利亚体系是对残暴的30年宗教战争(1618-1648)的回应。

在基辛格看来,威斯特伐利亚体系不是普通的国际关系体系,而是最符合伦理、理智甚至美学的体系。该体系起源于法国的黎塞留(1585-1642),他提出的“国家理由”原则是,“国家是具有自足性的抽象、永久实体”。17世纪中期的宗教战争耗尽了各方实力。1640年代中期,外交家云集如今位于德国西北部的威斯特伐利亚,并达成一致,各国不再互相灌输本国的宗教信仰。“威斯特伐利亚的理念是以综合体为思考起点。”基辛格写道,它将“诸种社会”融入“对于秩序的共同追求”。

基辛格将现代历史描述为维护这种世俗主义/不可知论的秩序的过程。法国大革命(以及随后的拿破仑帝国)试图在欧洲推行共和主义,而德意志诸王在30年战争期间向天主教邻国灌输新教。俄国的东正教和专制统治也威胁着欧洲体系。然后是统一的德意志帝国实行扩张主义,破坏了欧洲心脏地带的微妙平衡。

基辛格(资料图),图为2013年1月9日,基辛格在华盛顿出席尼克松诞辰100周年纪念活动。

基辛格笔下的暴徒是拿破仑、俾斯麦等统一派;英雄则是灵活操纵国际平衡的政治家们,例如塔列朗(法国外交大臣)、梅特涅(奥地利外交大臣)。基辛格的中欧人灵魂具有威斯特伐利亚式的外交手腕,在他手中,国际关系如同流水或爵士乐一般。他写道,大国实力的平衡术“必须达到可能性的极致,实现本国社会历史经验与政治理想的结合。因循守旧行不通,冒险精神不可少。”基辛格极力强调,大国平衡外交不是因为蔑视道德原则,而是出于深刻的道德律令:要避免各个国家因为民族利益或抽象原则的冲突而互相残杀。

威斯特伐利亚体系只是欧洲的外交准则;中国、波斯、俄罗斯、奥斯曼帝国各有其独特而丰富的“秩序”理念,当然美国也是如此。基辛格分别叙述了各国的历史形态,然后再论述其当代形态。基辛格提出,霍梅尼在波斯帝国的深厚文明基础之上嫁接了一种伊斯兰世界观,将国家视为信仰者超验理念的障碍。如今的伊朗之所以是世界秩序的威胁,是因为她既继承了帝国遗产,又有着革命心态。按照威斯特伐利亚理论,伊斯兰世界似乎刚刚到达30年宗教战争的阶段,很难推行互不干涉原则。

威胁黎塞留理念的诸种普世教条之中,危害性最大的是美国。“新大陆”对其信仰者们颇具诱惑力:基辛格恰如其分地指出,欧洲人意识到他们的“神圣理念永远无法完全统治欧洲大陆,而美国提供了一块处女地。”美国在一战中踏上世界舞台,用全球民主化的解放性理念代替了原来的大国平衡政治。威尔逊相信,是后者导致欧洲陷入战争循环而无法自拔。

基辛格在《大外交》(1994年)一书中认为,威尔逊之后的美国总统都是威尔逊主义者;领导人如若停止弹奏美妙乐章,美国老百姓就不会心甘情愿地离开大陆堡垒、满世界赴汤蹈火。基辛格同时指出,威尔逊总是充满幻想,天真地以为只要大家协同一致,这个世界就会变好。其继任者无一不在鼓吹这种幻想。

基辛格写道:“威尔逊主义的悲剧是,它导致美国这个左右20世纪走向的大国,遵循着毫无历史感或地缘政治思维的、高贵的外交政策。”他提出,美国人把外交政策看作是对正义的神圣追求,而不是对“实际利益的永恒诉求”。美国人很难理解历史的悲剧性。

不过,基辛格盛赞最大胆的威尔逊主义者:乔治·W.布什。他提出,小布什在伊拉克的“目标和抱负”“为他的国家增添荣耀,虽然美国政治生态无法接受他的某些想法”。小布什总统及其顾问们都是基辛格式的现实主义者,直到2001年9月11日发生转变。恐怖袭击推翻了他们的想法:威斯特伐利亚体系的不可知论已经消亡。美国极易遭受来自失败国家和独裁国家意识形态所孕育的攻击,因此,正如小布什在其连任讲话中所说,“我们国家的自由,越来越维系于其他地方的自由。”也就是说,互不干涉原则不仅在道德上说不过去,在战略上也承受不起打击。

小布什说中了吗?还是说,推行世界自由民主是威尔逊主义的幻想,与美国国家利益不完全一致?基辛格在《世界秩序》一书中没有轻易断言。但在2001年出版的《美国需要外交政策吗?》中,他简要谈及了推广民主运动与人道主义干涉。2011年阿拉伯之春的黯淡结局,以及“伊斯兰国”军队的恐怖崛起,可没有留给中东事务外交家们好脸色看。

美国如今不但面临俄罗斯等传统大国威胁,而且还有基地组织与“伊斯兰国”等非国家形态的威胁,也许,威斯特伐利亚体系已是明日黄花。不过,鉴于世界事务如此棘手,“实际利益的永恒诉求”这种外交理念不啻为一种启发。国务卿克里从一场危机奔向另一场危机,马不停蹄地追逐那遥不可及的理念,何不停下脚步,倾听箴言。

(本文2014年9月5日原刊美国《华尔街日报》网站,原标题:Book Review: 'World Order' by Henry Kissinger——The idea that history is tragic does not come naturally to Americans;观察者网朱新伟/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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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观察者网 | 责任编辑:李楚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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