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正在打一場實實在在的“內戰”

2014/11/04 13:33:34 網誌分類: A股 期指分析
04 Nov
中國正在打一場實實在在的“內戰”





據中國人民銀行近日發布消息,前三季度中國跨境人民幣結算金額已超過4.8萬億元,人民幣已成為中國第二大跨境支付貨幣。

人民幣跨境收支占全部本外幣跨境收支的比重已接近25%,貨物貿易進出口的人民幣結算比重則超過15%。與我國發生跨境人民幣收付的國家達到174個。

但相比跨境結算,人民幣的國際儲備地位還非常靠後,僅處在跟紐西蘭元差不多的位置(排名第七),遠落後於美元、歐元、英鎊、日元、瑞士法郎及澳元。

中國人民銀行原副行長、國家外管局原局長吳曉靈曾說過,“人民幣在外面能走多遠,取決於人民幣能以多大的速度、廣度和深度回流到中國來”。

縱觀美元、歐元、日元等貨幣,其回流的方式相似,但回流的速度、廣度和深度則有很大的差別。除了各類進出口貿易,美元回流美國的最大支撐點是金融市場,包括債券、股市、風險投資、移民等等,這是其他幾個國際貨幣並不完全具備的回流支點。

總的來說,主權貨幣依靠的是國家信用,跟黃金等金屬貨幣有根本性不同,不能依靠自然的交易競爭或淘汰模式來完成市場認可度。

主權貨幣需要嚴格的供給管理和使用規則,才能眞正成為一種世界級財富和儲藏手段。

也就是說,僅僅依靠經濟方面的一時強大,很難保證主權貨幣就一定能夠成為一流的國際貨幣(儲備貨幣).

如果沒有很好的內部市場作為依托,人民幣國際化本身就沒有一個可靠的載體。

在創建和提升人民幣回流的速度、廣度和深度方面,中國還需要做以下多方面的工作。



重新定位股票市場

股票市場的基礎是“公司”,公司這種制度自誕生之日起,就改變了人類的組織、生活和存在模式。

湯森路透近幾年來的調查顯示,全球100名最具創新意識和能力的公司當中,美國有45個,而中國的數字是零。

前美聯儲主席格林斯潘曾直言不諱的說,中國這麽高速的增長不是自身的,而基本上都是借來的。

他認為中國經濟倚賴外來投資及“借來”的技術,這將會是未來發展的隱憂。

當然,每個國家都要經曆這樣一個“學習”階段,但如果中國不能打造一個跟美國媲美的公司市場,創新問題就難以破解。

美國股票市場不僅為本土企業提供了高效、便捷的融資市場,締造了“公司”市場前仆後繼的各種傳奇,還為全球“公司”打開大門,從而也吸引全球投資者,以及最優秀的人才和各類企業組織,增加了美元回流的深度和廣度(可持續的創新實際上是用人才和錢砸出來的).

美元能夠從廣度和深度層面回流美國,美國國際化的“公司”市場功不可沒。

德國管理學家赫爾曼西蒙說,曆史上幾乎所有的重大革新都是在公司,而不是國家層面產生的。

據央視紀錄片《公司的力量》所述,截至2009年時,“公司”為全球81%的人口解決了就業機會,制造了全球生產總值的94%;全球100大經濟體中,51個是公司,49個是國家。世界上有161個國家的財政收入,比不上沃爾瑪公司;全球最大的10個公司的銷售總額超過了世界上最小的100個國家國內生產總值的總和。

也就是說,全球80%以上的人“生活”在公司,他們更多的時候並不是被政府所約束,而是被公司所管理、教育、培養。

一個現代化國家是否強大,眞正要看的是這個國家有沒有強大的“公司”市場。

阿裏巴巴在紐約上市時,更多的人所關註的並不是誰賺了誰的錢,而是阿裏巴巴為何不能在中國本土上市,中國“公司”市場為何如此落後、苛刻……

對於人民幣來說,如果沒有一個開放、包容和締造更多偉大企業的“公司”市場,不以強國之本和曆史使命的眼光定位股票市場,人民幣對於全球來說,吸引力永遠是有限的。

因為那些願意持有人民幣的人,並不僅僅是為了購買“中國制造”,更多的時候是為了融入和分享中國的發展,而中國的發展歸結起來,是“公司”的發展。

徹底改革債券市場

對債券市場的理解,不能僅僅停留在經濟學的概念。債券市場是一種既古老又新型的人類關系,這種關系可以是國家與人民之間,也可以是人民與人民之間,還可以是國家與國家之間。

債券市場是連接各種經濟體之間最直接的一種紐帶,它通過利用錯綜複雜的債權關系,把本來針鋒相對的經濟體變成一種互補和捆綁性的發展模式,不僅有利於溝通和互相監督、制衡以及督促生產,還大大的降低了各組織或各民族之間因制度、信仰等問題走極端的可能,讓更多的政治家、組織、個人等都學會用交流、互動、互助等方式解決問題,可以說對世界和平有著極大的貢獻。

正是由於債券市場的發達,美國國債接近40%被境外投資者持有,僅中國持有的美國國債就占到美國整個國債規模的接近8%。

這也是諸多人士判斷中國和美國雖然存在諸多博弈,但不會輕易發動戰爭的原因。

中國債券市場的發展非常不順利,“壓制”和“透支”並存,諸多信用極佳的機構和個人負債水平較低,而一些信用狀況較差的機構和個人卻能夠通過各種方式持續負債,這導致整個債券市場的價格扭曲、價值無法發揮,反向破壞了這一市場的曆史作用。

吳曉靈等近年來才表示,剛性兌付和過度擔保是中國兩大金融公害;直接融資市場是一個願打願挨的市場,應該給企業發展自主權,取消發債審批制度。

在發展國際市場方面,直到近日,全球首只由外國政府發行的人民幣主權債券才在倫敦證券交易所上市交易。

債券市場的基礎是信用,紙幣的本質也是信用,如果不以債券市場來推廣和“販賣”信用,你就無法給各類信用定價,你就無法分享信用證券化帶來的諸多利益。

美國政府和企業能夠負債化高效運轉,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把信用證券化,然後賣給全世界。

也就是說,美國人可以用國際投資者的錢來養老、創業、消費,甚至是打仗。

如果沒有一個開放程度和流動性極強、吸引力和規模都足夠大的債券市場,人民幣的回流機制就存在根本性的缺陷。

中國債券市場目前還停留在以審批制為主的銀行間市場(銀行間市場占整個債券市場規模的90%以上),投資者還僅僅處在金融機構法人之間。

截至目前,中國債券市場依然沒有在交易所市場和場外市場取得更大的突破,更不要說國際市場了,這是未來人民幣國際化過程中最大的問題之一。



降低美元外匯儲備

降低美元外匯儲備是一個爭議較大,且非常困難的事情。

但既然人民幣要走國際化這條路,中國的國際性金融資產就要做出重大調整。

美國的外匯儲備中,黃金占到80%,這並不是說美國人僅僅把黃金當做外匯儲備,而是美元本身就是國際貨幣,美國基本上沒有必要儲備其他主權貨幣。

如果人民幣一邊在國際化,成為國際儲備貨幣,一邊又越來越多的儲備美元,買入美元計價的金融資產,比如美債等等。

最終的結果就是像日元一樣,成為基於美元的一種投機、融資、套利等的附屬貨幣。

雖然也會成為貿易、金融交易、儲備等國際市場不可或缺的貨幣品種,但其對本國經濟和金融所產生的作用非常有限。

目前中國的美元外匯儲備已經達到4萬億美元,換算成人民幣的話,達到二十多萬億人民幣,占到整個M2的30%。

如果處理不好,4萬億美元外匯儲備將成為人民幣國際化的最大障礙,這種障礙表現在中國既不希望美元貶值或者說美元在全球的應用範圍下降,又希望人民幣能夠取代美元所占據的更多國際市場,這對於人民幣國際化來說,是非常尴尬的,也是需要戰略性思考和盡早做出抉擇的問題。

美國為什麽能夠在亞洲金融危機、歐債危機,以及各種地區性危機等期間坐看相關國家貨幣大幅貶值,並坐享美元吸引力和流動性擴張的漁翁之利,最關鍵的點就是美國的外匯儲備當中,這些國家的貨幣占比極低,甚至可以忽略不計。

中國一直在多元化外匯儲備,但收效甚微,究其原因,人民幣國際化步伐並沒有跟上中國“創匯”能力,如果有更多的貿易采用人民幣結算,中國的出口換來的是人民幣,外匯儲備的增速很快會減少。

所以降低美元外匯儲備的方式首先是加快人民幣國際化。

其次是著眼長遠,購入黃金、歐元、英鎊、日元等儲備分散美元外匯,短期看這樣做存在各類風險,但長期來說是一個不得不做的選擇。

中國可以按照與各類經濟體貿易規模來分散外匯儲備,比如近年來隨著跟韓國、日本等貿易量的增加,中國持有的韓國和日本國債數量在持續上升。

以曆史為鑒,上個世紀四十年代,美元開始走向全球,那會美聯儲並沒有大量的持有當時世界最強的貨幣英鎊,而是采用以黃金為信用支撐的金匯兌本位制。

1944 年美國將美元跟黃金挂鈎,而後全球貨幣跟美元挂鈎,一舉奠定了美元的國際地位。

當時美國的官方黃金儲備超過了22000噸,後來經過各類兌付,降低到了 8000噸,而目前中國的官方黃金儲備僅僅只有1054噸。

在分散美元外匯儲備方面,中國有很大的可操作空間。

但要註意魚和熊掌不能兼得的道理,在處理外匯儲備問題上,面臨短期利益受損和被罵的現實壓力,管理者要懂得忍辱負重。

中國的股票、債券、銀行、貨幣等各類市場都需要加大改革步伐,才能適應眞正的人民幣“國際化”,如果沒有面對全球市場的決心和勇氣,中國金融市場就會像現在這樣,連開放這一步都磕磕絆絆、主動性欠佳,更不要說走出去了。

對於人民幣國際化命運,吳曉靈有一句話總結得非常好,“人民幣時代能否到來取決於國內的金融改革。”

因此人民幣國際化不是與美元的“戰爭”,而是一場實實在在的“內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