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養水仙

    每年聖誕節過後，許多人就會張羅種水仙了。唯獨我沒有這樣的衝動，不是我不喜歡水仙，而是因為我不想沾污它。這是從何說起？皆因我的幾次種水仙的不幸經歷。

自小我就聽說她的芳名叫「凌波仙子」，也讀過介紹水仙的書。對水仙的淡雅芬芳極為神往，可惜緣淺，不能一睹芳容。

直到一九八三年——那時我在家鄉讀初中三年，為了讀書我住進了位於赤港、已丟棄多年、祗有三四平方米的祖屋，才有機會一窺芳顏。

鄰居是楊氏宗親，他們家在農曆十二月初開始張羅種水仙。在宗兄每日為水仙換水時，我暗自在一旁偷窺。宗兄看到我這樣子，猜透我是心有獨鐘，有意欲將部分水仙頭相贈。我當然求之不得，但是，我沒有領情。我知道宗兄為了水仙煞費苦心，實在不忍強奪人愛。所以，那年春節，我祗能遠遠聞其香，卻不能一親芳澤。那感覺就如隔靴搔癢，苦煞了人！

八四年，我家住進了商品房，鄰居在八五年春節前給我家幾個水仙頭。這使我喜出望外，每天除了為它換水之外，更為費了不少的神思。可是，不知為甚麼，我家的水仙由始至終至開了屈指可數的幾朵花，不能令人不感到失望。贈花之人安慰說不必介意。可是，大過年的，對比別人的水仙花開得那麼多、那麼漂亮，我的心情能不受到影響麼？

雖然這次養水仙沒有成功，但是，我依然希望以後可以越種越好。可是，事實是越種越糟。

二零零二年，我路過西環的某一個商舖，見到有水仙頭出售，店主同時在推介一種可以催花的花肥。我想：祗要我買了花肥，按照花肥的使用說明，打理得當，要讓水仙花香入我家、伴我過年又有何難？於是，我買了水仙頭、花肥回家，按照「下水廿八天開花」的常識，計算好日子，將浸泡了花肥的水仙浸到水盒裡。悉心照料了廿天，終見許多水仙枝頭吐出了含苞待放的花蕾，我暗自心喜：這次總算計算得準確了吧！於是，我開始憧憬如何過一個水仙花香沁心脾的春節了。可是，到了過年，我又一次失望了：待放的花苞未開先爛。於是，我前往出售水仙的店舖責問老闆。老闆反問我是否過量施肥。這下，我無言以對了。由於自己太渴望過一個興水仙花相伴的春節，所以施加了比說明中所說的份量多的花肥。導致這次養水仙的失敗。

這次的失敗，使我悟出：養水仙也有許多學問。經過這次失敗，我總覺得：世上萬物皆有其靈性，水仙也是如此。我不能養好水仙，固然是因為我不懂養水仙的學問，但是，我總覺得是我形穢，不配與淡雅、芬芳的水仙為偶，所以，水仙便來一次毀容拒污。

這使我想起了自己讀高中時所心儀的一個女子。她的儀容氣質恰似水仙一般。

她素雅、清新，容顏清秀，氣質不凡。就像是水仙花發出沁人心脾的芬芳一樣。我曾經暗戀於她，可說是為她而神魂顛倒。有一次，班裡舉行燈謎會，出謎者出了一道猜人名的謎題，本應是猜一個男同學，我卻猜錯成了她的名字。雖然如此，我卻一直不敢向她明示。祗是深深地將她的倩影印在自己的腦海。當時，我想：像她這樣才貌出眾的佳人，能不成為男人追逐的對像？說不定她早已名花有主了。即使自己不是遲到的那一個，她又怎會選擇我呢？於是，我怯場了，每次當我有機會和她單獨相處，我都想向她陳明心跡。但是，每次都沒有將心裡話說出來。

隨著自己在預選考試中出局，無緣參加高考，我再無緣和她相見。她的倩影永遠成了我揮之不去的記憶。後來才知道：她因為被負心的薄倖拋棄而誤了學業，才和我成為同班同學。原來，這淡雅的水仙己被那負心漢沾污了。但是，盡管如此，她在我心目中至今依然是一株水仙。

十一年前的一次邂逅是我我最後一次見到她，即時，她已經花容失色。我大驚，為之感到婉惜。可是，轉念一想，這對她來說也許是件好事，省卻了許多狂蜂浪蝶的糾纏。說不定這是因為昔日上當的緣故而毀容拒污所致。

雖然我也不時自歎不能得親芳澤，但是，我倒是暗自慶幸自己沒有摧毀了我的水仙花！

據悉：「水仙花」已經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水土。但願她永遠保持她的清新脫俗，芳香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