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 (14) - 分手

2015/08/12 10:03:03 網誌分類: 百合綻放(短篇小說集)
12 Aug

 

「我要分手!」葛子玲把茶几上的雜誌一古腦掃到地上。

 

鄺柏年彎下腰,默默收拾。

 

「我決定了,你不用多說。」

 

  柏年依舊不出聲。

 

「你聽到沒有?」子玲的聲音有點尖:「我這次是認真的,你怎麼挽留也沒有用。」

 

「聽到了。」柏年站直身子。「你想怎樣便怎樣吧!」

 

子玲聽到這話,不由愣住了:「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就按你的意思。」柏年緩緩地說:「你想分手便分手吧!我沒意見。」

 

  子玲用手按著胸口:「沒意見?你居然不嘗試挽留一下?」

 

  柏年看了她一眼:「你剛剛才說過,我挽留也沒有用的。」

 

「你不試試看怎麼知道?」子玲很氣憤:「鄺柏年,你外面有人吧?那究竟是誰?」

 

柏年覺得很好笑,也懶得分辯:「隨便你怎麼想也好。」

 

「你別想敷衍我!」子玲咬著牙:「是茱迪?還是仙蒂?抑或是不知什麼地方走出來的狐狸精?」

 

「別胡說八道。」柏年聽不下去了:「這是我們之間的問題,關別人什麼事?」

 

「我們之間?我們之間根本就沒有問題。」

 

柏年看著她。

 

子玲話一說完,自己也覺得荒謬:「我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我也很清楚了,就是想分手而已。」柏年吁了口氣:「分就分吧!省得你一個月鬧上好幾次。」

 

子玲氣得說不出話來:「鄺柏年,你……

 

「你要是沒時間,我可以替你收拾東西。」柏年淡淡地說:「再找速遞公司給你送過去。」

 

  子玲摔門而去。

 

  柏年跌坐在沙發上。

 

  ----她也不想這樣對子玲,只是,真的累透了。

 

  和子玲在一起十五個月,鬧了分手二十次,平均每個月一點三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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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跟你分手!」

 

柏年彷給五雷轟中。「為什麼?我做錯了什麼?」

 

「你沒有做錯什麼。」子玲說:「只是,我心裡還是放不下前度。」

 

「放不下?怎麼會呢?你說過你和她已經不可能了。」

 

「但我還是很想念她。跟你開始,也許是錯的。」

 

「怎麼會是錯?我們在一起不是很快樂嗎?」

 

  「我心裡有著別人。」子玲說:「我不想對你不公平。」

 

「我不覺得不公平。」柏年苦苦哀求:「請給我機會,我會証明給你看,我對你會比她好上一百倍,你一定會慢慢忘記她的。」

 

「你對我越好,我越內疚。」

 

「不用內疚,這是我心甘情願的」

 

「別這樣,你還是另外找人吧!」

 

「不,我不會放手!」

 

「不管你怎麼說也好,我已決定了,你還是趕快忘了我吧!」

  

  柏年怔怔地對著四面牆,哭了。

 

    ----為什麼會變得這樣?她們才開始了一星期……

 

    ----子玲明明說過喜歡自己的,怎麼能夠說分便分?

 

    ----無論如何,自己也絕不能輕易放棄。

 

柏年抱著玫瑰花,在子玲家門口守了一日一夜,終於把她打動。

 

「這一次我答應你。」子玲說:「但你別高興得這麼早,要是你對我不好,我馬上便走。」

 

「這個當然。」柏年忙不迭說:「我一定把你當公主般好好侍奉,你放心好了。」

 

「如果前度找我,你也不能吃醋。」子玲說:「要知道,我還是沒有下定決心跟誰在一起。」

 

「這個……

 

「你要是不答應便算了。」子玲挑眉:「橫豎我也不想把事情弄得這麼複雜?」

 

……好吧!」

 

「假如我最後決定回到前度身邊,你也要乖乖放手,不能多作糾纏,知道嗎?」「……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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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分手!」子玲衝著柏年嘶叫。

 

「你先聽我解釋……

 

「不聽不聽。」子玲摀著兩耳:「我親眼看見你和那女人摟摟抱抱,還有什麼好說的?」

 

「你誤會了,地面濕滑,茱迪差點摔倒,我好心扶她……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狡辯?」

 

「真的是誤會,我絕對不會做出對不起你的事情。」柏年豎起三根指頭:「否則,天打雷劈。」

 

「鬼才信你!」子玲說:「你和那些男人一樣,都是吃著碗裡,看著鍋裡。」

 

「不是的不是的,我心裡只有你一個。」

 

「只有我一個?你整天跟那咖啡店員眉來眼去是什麼一回事?」

 

「什麼咖啡店員?」

 

「你別裝傻!你每次到我公司樓下的咖啡店買咖啡,總跟那女店員說上半天話。」

 

「冤枉!你喝咖啡,有時候要少甜,有時候又要多奶,一時要多冰,一時又要少冰,我只是把你的要求跟她說清楚而已。」

 

「還有那仙蒂呢?你一天到晚給她發訊息。」

 

「我本來要加班寫計劃書的,但因為想抽多點時間陪你,所以發訊息把要求告訴她。」

 

「多好的藉口!」子玲板著臉:「無論你說什麼?我也不會相信你。」

 

「子玲……」柏年急得快要哭出來:「我對你是真心真意的----只恨不能把它剖出來給你看清楚。」

 

子玲抿抿嘴:「你要我相信也可以,你發誓永遠也不要再見她吧!」

 

「她是我的同事。」柏年很為難:「怎麼可以不見她?」

 

「你回去辭職好了。」

 

「辭職?」柏年倒抽一口涼氣:「但我剛剛升了職……

 

「你諸多借口!」

 

「真的不是借口。」柏年說:「我答應你以後見了她便調頭走,這樣總可以了吧?」

 

「你要說到做到,否則,別怪我反臉無情!」

 

……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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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總是對我板著臉,究竟是什麼意思?」子玲指著柏年的鼻尖。

 

「你又遲到了。」柏年忍不住埋怨:「我已在你家樓下等了一小時。」

 

「一小時算得了什麼?」子玲挑挑眉:「我要化妝,挑衣服,總得花時間----我打扮得漂漂亮亮,還不是你的面子?」

 

「總可以準時一次吧?我認識你這麼久,你沒有一次不遲到的。」

 

「以前要你等多久便乖乖等多久了,那會像現在這麼多說話?」

 

「換了是平時,遲到也算數了,但我早早提醒過你,這歌劇的規矩很嚴,遲到是不准進場的。」

 

「不進便不進好了,我才不稀罕呢!」

 

「是你說一定要看的,我早上六時便到售票處排隊了。」

 

「我現在改變主意了,不可以麼?」

 

「改變主意?我花了四小時排隊。」

 

「怎麼了?很難為你麼?要不要我跟你道歉呢?」

 

「也不用……」柏年小聲咕噥:「但也不是小孩子了,怎能這樣任性呢?」

 

  子玲瞪大眼睛:「我就是這副脾性了,你要是忍受不了,便分手吧!」

 

柏年一愣:「我不過是隨口說說……

 

「隨口說說?你說過會一直愛我寵我,也是隨口說說吧?」「你追我的時候不知道多聽話,現在追到手了,便動不動給我看臉色!」子玲咬牙:「這樣走下去還有什麼意思?不如及早分手。」

 

  柏年深呼吸了一下:「是我不好,你別生氣了。」

 

「這麼敷衍?你心裡還是覺得我不對吧?你千萬別勉強自己!」

 

  柏年低聲下氣:「求你原諒我,我以後也不敢惹你生氣了。」

 

「你只是在口裡隨便說說。」

 

「不會的不會的,我再惹你生氣,便任你懲罰好了。」

 

「你要記得自己說過什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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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年,看牠多可愛,我要牠。」

 

「子玲,停一停,想一想。」

 

「還想什麼?左右不過是一隻小狗。」

 

「不是小狗而已,是一條生命,是一個承諾。」柏年說:「我覺得應該考慮清楚才對。」

 

「你工作忙,沒時間陪我,讓牠陪我不正好麼?」

 

「我不是說不好,但我想你想清楚,不要一時興起,這責任一負便是十數年了。」

 

「牠這麼可愛,我會一直痛爱牠的。」

 

「牠不會一直可愛,牠會老,會病,會惹你生氣,你一定要有足夠的思想準備……

 

「不用想這麼多,要是不想養了,便把牠送人。」

 

「當然不可以!」柏年想不到她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這樣對牠太不公平了。」

 

「什麼不公平?這就是當寵物的命。」子玲理直氣壯。

 

「不成,如果你沒有心理準備照顧牠一輩子,便不要亂來。」

 

「你這人最不好的地方就是這樣----」子玲說:「什麼東西也要和我爭論一番,一點也不懂讓讓我。」

 

「我當然會讓你,但這是原則問題……

 

「什麼原則?總之你就是不愛我了,既然是這樣,我們分手吧!」

 

「又說分手?」柏年捧著頭:「你怎麼總是把分手掛在嘴邊?」

 

「誰叫你對我不好?」子玲說:「難道要我委屈自己,在你身邊任你欺負麼?」

「我沒有欺負你,我只是不想你將來後悔……

 

「我不管,你曾經答應過我,什麼也聽我的,現在居然不守承諾了,連養頭狗這麼一件小事也敢逆我意思,我還留下來幹嗎?」

 

「好了好了,是我不好,我們進去買狗吧!」

 

「你別一副委屈模樣。」

 

「不勉強不勉強,其實我也很喜歡小狗。無論如何,我也會好好照顧牠一輩子。」

 

「早點這樣說不是好了麼?總是要跟我吵,真不明白你是什麼心理。」

 

「是我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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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玲,時間快到了,去換衣服吧!」

 

「我不去吃飯了,不舒服。」

 

「你沒什麼吧?」柏年很緊張:「我和你去看醫生好嗎?」

 

「一點頭痛而已,不用看醫生。」

 

「如果只是一點點頭痛,那可以到那裡坐坐嗎?半小時就好。」柏年哄她:「我的朋友很想見見你呢!」

 

「有什麼好見的,不就是人一個?」

 

「我有這麼一個漂亮的女友,當然要炫耀一下,讓她們妒忌也好。」

 

「但我不想出去。」

 

「那好吧!」柏年沒奈何:「你好好休息,我去去便回。」

 

「怎麼?我不舒服,你還要出去?不准,我要你留在家裡陪我。」

 

「我們早兩個月前便約好了,我不能失約。」

 

「失約便失約了,有什麼大不了----難道她們比我還重要?」

 

「當然是你重要,可是……

 

「不要可是了。」子玲打斷她的話:「你那些朋友,也不是什麼好人,你以後少和她們來往。」

 

「這怎麼可以?她們是我的死黨……

 

「死黨?她們一直在佔你便宜而已,尤其那個什麼小石,借了你的錢快半年了,怎麼不見她還錢?」

 

「她只是一時週轉不靈,有錢一定會馬上還我的。」

 

「不管這麼多,我就是不喜歡你和她們來往。」

 

「我總有交朋友的自由吧?」

 

「自由?你跟我分了手,便什麼自由也有了。」子玲抿抿嘴:「你要不要試試?」

 

「又說什麼分手?」柏年不耐煩了:「動不動便說分手,這段感情在你心目中就這麼不值錢?」

 

「你對那些無關痛癢的人,也比對我好,我留下來又有什麼意思?」

 

「你別這麼野蠻好嗎?」

 

「你說我野蠻?你追我的時候怎麼不說?果然是到了手便不珍惜了。」

 

「我當然珍惜你。」

 

「你要弄清楚,像你這種普通人,我招招手便有一打了,要不是你一直死纏爛打,我才不會答應和你在一起。你要是對我不好,我馬上就走了,你別哭!」

 

柏年低下頭來,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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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玲一直在挑戰柏年的底線。

   

    ----子玲知道柏年愛她,所以總是有持無恐,把「分手」兩個字當作口頭禪。

 

    她不知道,每一次說分手,柏年心裡便多一道傷疤。

 

漸漸地,已沒有完整的地方。

 

柏年猜,也許是自己沒給她安全感,所以每次復合後,更加倍的寵她,遷就她。

   

    子玲卻變本加厲的橫蠻驕縱放肆。像是一個惡性循環。   

 

    柏年為了她,已經渾忘了自我。

 

    終於到了一天,柏年發現,一個忘記了自我的人,其實也不懂愛人。

 

----不管心有多痛,柏年也選擇放棄了,算是給自己,也是給對方一條生路……

   

    過了一個月。

 

    這天,柏年的電話響起。

 

    柏年看見來電顯示,心微微一顫:「我是柏年。」

 

「柏年,柏柏很不舒服。」子玲說。

 

  ----柏柏是那頭迷你史納莎。

 

「什麼一回事?」

 

「牠不吃東西,也不去便便。」

 

「多久了?」

 

「一、兩天吧!」

 

「我馬上過來。」

  

    柏年剛按門鈴,大門便給打開。「柏年----

 

  「柏柏怎麼了?」

 

「牠躲在窩裡,不肯出來。」

 

「你怎麼不帶牠去看醫生?」

 

「我這不是打電話給你了?」

 

柏年也不跟她爭論。「讓我看看牠。」

 

柏年湊近狗窩,看見柏柏軟輭輭的伏在那裡。

 

「柏柏----

 

  聽到柏年的聲音,柏柏的耳朵抖了一下。

 

「柏柏。」柏年伸手把牠抱在懷裡。「你不舒服麼?我現在帶你去看醫生。」

 

  獸醫給柏柏驗血、照X-RAY,卻也找不出什麼毛病,只好囑咐柏年她們密切留意牠的情況。

 

  柏年送子玲和柏柏回家。

 

「你注意柏柏多一些,要是再出現什麼情況,便馬上通知我。」

 

  子玲說:「真麻煩!」

 

  柏年聽到這句話,心裡很不舒服,禁不住衝口而出:「你要是嫌麻煩,便把柏柏交給我吧!」

 

子玲看著她不說話。

 

「我答應過會照顧牠一輩子,我說到做到。」

 

「你也曾經說過會好好照顧我一輩子了,結果呢?」

 

  柏年不作聲。

 

  子玲的兩眼卻漸漸變得通紅。「你寧願關心一頭小狗,卻也不願多看牠的主人一眼麼?」

 

  柏年看著她:「……你沒事吧?」

 

「我很好,不勞費心,好走不送!」子玲拉開大門。

 

  柏年只好離開。

 

  當天晚上,十一時半,電話響,柏年接聽:「喂----

 

「請問是鄺小姐嗎?」

 

「我是,那一位?」

 

「我是嘉美大廈的保安員,我姓李,你認識這裡十二樓A室的葛小姐嗎?」

 

「是的,發生了什麼事?」柏年的眼眉直跳。

 

「鄰居投訴她的狗一直亂吠,我們上去了解情況,但按門鈴沒人應,打電話也不通,擔心她出了意外,只好找她的緊急聯絡人。」

 

「我馬上來。」柏年披件外衣便出門。

 

  柏年來到子玲家門口,柏柏還在吠。

 

  她抖著手,掏出鎖匙開門。

 

  ----柏年一直保管著子玲家裡的鎖匙,方便替她餵狗。後來分了手,也忘記還她。

 

  大廳裡漆黑一片。

 

  柏柏咬著柏年的褲腳不放。「柏柏,子玲呢?」  

 

  柏年摸索著開燈,一眼瞥見子玲正伏在地氈上,條件反射般撲過去----  子玲一臉酡紅,滿身酒氣,原來只是喝醉了酒。

 

柏年一顆心總算歸了位。

 

「子玲,你什麼時候學會喝酒的?」

 

……丹娜嗎?」子玲打著酒噎:「……你怎麼來了?」

 

  ----丹娜是誰?子玲的新歡嗎?柏年的心直往下沉。

 

……對不起!我是不會接受你的!我愛的只有柏年……

 

  柏年給震住。

 

……我整天跟她說分手,其實是心裡害怕,怕她覺得我不夠好……

 

  柏年按著胸口。

 

……不是真想分開,只是想她再著緊我多一點,再多一點,讓她的眼裡只剩下我一個人……

 

  柏年咬著嘴唇。

 

……我真的……」子玲的聲音彷如受了傷的小獸:「很想很想她……  

 

  柏年的眼角濕潤起來。

 

……我會乖,會聽話,不再亂發脾氣……卻已經太遲……   

 

  終於,柏年把子玲擁進懷裡,在她耳邊呢喃:「不會太遲,永遠也不會……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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