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歡吧 - (15)

2015/10/18 12:16:28 網誌分類: 盡歡吧 (長篇小說)
18 Oct

 

這天,惜之和喬思在宴會中再遇,她們各自有伴。

 

惜之打量著喬思身旁的女子,她年輕帥氣,看得出早已為喬思瘋狂。喬思也毫不掩飾地打量著惜之的女伴。

 

惜之身畔女郎也是公認的美人兒,但與喬思站在一起,便立刻給比了下去。

 

喬思說:「惜之,好久不見了,我給你介紹,這是祖。」

 

「這是喬思。」「這是卡文。」

 

「卡文,你這身衣服配搭得真好!」喬思恭維她。

 

「祖這樣的身型,穿什麼也好看。」惜之回禮。

 

「找個時間,我們一起茶聚,慢慢聊。」

 

「好,下次吧,總有機會的。」

 

兩人寒喧著,表現無懈可擊。

 

但惜之深覺這是在受刑。

 

喬思頭痛,早退了。

 

惜之也意興闌珊,好不容易捱到散席,把卡文送回家去。

 

惜之回到家中,抱著酒瓶猛灌。

 

半醉中,她想起了喬思----曾經,她是惜之的絕佳酒伴。而現在,她又是誰的酒中知己?

 

一想起她的嫵媚向著別人展現,惜之心便像是插了刺般隱隱作痛。

 

乘著酒意,惜之走上喬思的家。

 

靠在大門外,惜之聽到鋼琴的聲音。

 

這是喬思自己作的曲子,調子很哀傷,是她心情不好的時候發洩情緒的。

 

----新歡在旁,心情怎會不好?

 

想到這裡,惜之心裡一動,伸手按門鈴。

 

喬思看見惜之,很是詫異。「怎麼來了?有事麼?」

 

「不方便請我進去嗎?」惜之的眼睛在亂瞟。

 

她挪開身子:「請進。」

 

惜之坐在沙發上,想開口說點什麼,喉嚨卻像是給什麼堵著。

 

喬思也沒有開口,在惜之對面坐下。

 

惜之看著她,她已卸了妝,披著頭髮,面色帶點蒼白,洗盡了平時的耀眼,卻令惜之心噗噗亂跳。

 

「你的頭痛好了麼?」惜之笨拙的說。

 

喬思抿著嘴:「好多了,你有心。」

 

她倆在乾瞪眼。

 

牆上的大笨鐘「噹噹噹」的響著。

 

我要離開了嗎?」

 

「隨你喜歡。」

 

惜之賭氣:「我不走。」

 

「這裡有客房。」

 

「你常讓人在家裡過夜?」

 

話一說出來,惜之已後悔得想咬舌頭,自己是她的誰,憑什麼吃醋?

 

「這應該不關你的事吧?」

 

惜之的胸口一陣熱血上湧:「我想念你!你呢?可有想念我?」

 

喬思垂下眼睛,不答。

 

「我告訴自己要趕快忘記你,卻做不到。」惜之喃喃的說,像是自言自語。

 

喬思依然沒有說話。

 

「我……我還是走了。」惜之邁步走,卻給什麼絆了一下,一踉蹌便五體投地。

 

喬思扶起惜之。

 

惜之的心痛得發麻----喬思一定在心裡盡情地嘲笑自己。

 

----慕容惜之,你也有這麼的一天!

 

----想玩?我就陪你玩!誰叫你偏要自取其辱?

 

----想哭便哭吧!我答應不笑得這麼大聲……

 

惜之大力掙開喬思,落荒而逃。

 

這天,喬思來到盡歡吧找迦藍。

 

其實喬思跟迦藍不算熟,只碰過幾面,卻一直喜歡迦藍的熱誠爽朗,對她有著莫名的信任。

 

「喬思,好久不見了。」迦藍有點意外,條件反射般看看惜之往常坐的位置。

 

「你好嗎?」

 

喬思搖搖頭,苦笑:「糟透了。」

 

「為什麼?」迦藍問。

 

喬思看著自己的手心,欲言又止。

 

迦藍會意:「惜之很想念你。」

 

喬思牽牽嘴角:「她告訴你了?」

 

「你清楚她的性格,怎會親口說?但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了。」

 

「她只是----」喬思乾了杯:「不甘心。」

 

「她是口硬。」迦藍歎了口氣:「和你一樣。」

 

「怎會一樣?」喬思的反應很大:「她的心很花,絕不願意安定下來。」

 

「她也想安定下來,只是她膽子小臉皮薄,怕你會拒絕她。」

 

「那只好由她了。」喬思咬咬唇:「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開口求她的。」

 

「真的很奇怪,你們居然同時用上『求』這個字。」迦藍說:「大家情投意合,開開心心走在一起,怎麼需要求來求去?」

 

喬思不出聲。

 

「喬思。」迦藍低聲說:「問問自己的心,如果對她有感覺,何况主動一點----你不要和她一般見識。」

 

喬思一揮手:「來,陪我喝酒。」

 

惜之請了大假,揹了背囊,到南非散心。

 

惜之整天掛著笑臉,到處結交新朋友,卻怎樣也竭止不了心底裡的茫茫無緒,腦海中喬思的影子反而越加清晰,對她的思念更是與日俱增。

 

----惜之終於肯承認,這一仗,真是全軍覆沒了。

 

惜之回到香港,正碰上情人節。

 

惜之胡亂參加了一個派對,在勁歌熱舞中把自己埋藏起來。

 

午夜過後,狂歡的氣氛越來越熾熱,惜之的心卻像是擱著一公噸冰塊。

 

惜之偷偷溜掉。

 

回到家,才把鑰匙插進匙孔,一隻手搭上惜之的肩膊。

 

惜之給嚇了一跳:「誰?」

 

「是我,喬思。」

 

惜之的心微跳:「怎麼來了?有事麼?」

 

不方便請我進去嗎?」

 

惜之咬咬唇:「請進。」

 

「這些日子,你到那裡去了?」喬思安坐在客廳裡,閒閒地問。

 

「旅行。」

 

「一個人?」

 

惜之按捺不住:「我拒絕作答。」

 

「那就是一個人了。」

 

「是又怎樣?」惜之不知道,自己看來就像一只發怒的小剌蝟。

 

「你心裡有我,你以為可以逃得掉?」

 

惜之氣紅了眼睛,剛要想辦法找回面子,卻聽到喬思的聲音小小的,悶悶的:「我一直在這裡等,害怕你會帶個奇奇怪怪的女人回來……

 

惜之驚訝地看著她。

 

「要麼,我倆平分春色;要麼,兩敗俱傷,你選那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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愉安看見迦藍和一個女郎在偏僻的角落裡喁喁細語。

 

不知迦藍跟她說著什麼有趣事,那女郎掩嘴嬌笑,輕輕捶在迦藍胸膛上,迦藍笑著為她倒酒。

 

愉安緊緊攥著衣角,想上前去質問迦藍,又想轉身逃開。

 

愉安告訴自己,要忍耐忍耐忍耐,迦藍和那女子絕對沒什麼,她們只是好朋友,或是好姐妹……

 

「老板娘。」小鄺走過來:「迦藍在那邊,你怎麼不過去?」

 

「我……我不想打擾她。」

 

愉安的喜怒哀樂全都掛在臉上了,小鄺怎會不明白她的心情?「來,我們來這邊坐,好好談談。」

 

愉安隨小鄺在另一角落坐下。

 

「愉安----」小鄺換了一個正經的稱呼:「你知道迦藍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嗎?」

 

「迦藍是……」愉安一時之間,也不知怎樣回答。

 

「迦藍對人很好,就是太好了----什麼張三李四王五,總之誰誰誰有什麼需要,她便恨不得兩肋插刀。」

 

「這種熱血熱腸的人,有很大的吸引力,教人很容易便愛上了,但一旦愛上了,又恨不得捏死她----否則,遲早也給她活活氣死!」

 

「我也知道我不該吃醋……

 

小鄺打斷愉安的話:「應該,怎會不應該?你吃醋代表你著緊她,這是愛的表現。」

 

「可是,她會覺得我不信任她,不可理喻,不識大體。」

 

「所以我會建議你,心裡有什麼不高興不滿意有懷疑的,別藏著,直接告訴她,讓她把注意力放回你身上。」

 

「要知道,你把悶氣憋在心裡,難免不給她好臉色,她又會以為你氣量窄脾氣壞,心隙日生,想補救也太遲。」

 

愉安細想,也是道理。

 

----迦藍永遠也不會知道,上一次慕容惜之在盡歡吧遭人調戲,迦藍英雄救美的電影場面,給本來打算給迦藍驚喜的愉安,一幕不漏地看在眼內。        

 

愉安心中燒著無名火,甚至想過衝上前去一把推開那女子。

 

愉安強自按捺,一方面不想迦藍為難,一方面也想看看迦藍是否抵受得住這半醉美女的誘惑。

 

愉安尾隨著迦藍送那女子回家。

 

女子是有點醉意,卻不算很醉,完全可以走得穩,卻硬要扯著迦藍,全身沒骨頭般依靠著她,迦藍也就半扶半摟地送她上樓。

 

只看得愉安的太陽穴噗噗地痛。

 

愉安一邊等,一邊模擬著她倆在屋子裡的綺麗纏綿。

 

----女子佯裝失去平衡,倒在沙發,順勢把迦藍拉倒自己身上,強吻她;迦藍掙扎著想推開對方,但女子哭著扯著迦藍的衣袖,迦藍歎口氣,低頭吻她……

 

----女子給迦藍扶到床上,迦藍去弄熱毛巾替她敷面,那女子趁這空檔,把衣服脫掉;迦藍回到床邊,給那赤裸的嬌軀八爪魚般緊纏著……

 

----迦藍來過這屋子很多次了,她連燈也不必開,一彎腰,便把女子抱起來,女子兩手勾著迦藍的脖子,兩人熱吻著,向睡房走去……

 

愉安還在那裡胡思亂想,卻瞥見迦藍正步出大廈,駕車離去。

 

----左右不過十五分鐘,等升降機也要五分鐘吧?迦藍肯定是清白的。

 

愉安總算放下心來,急忙啟動車子,要在迦藍回家之前趕回去。

 

雖然愉安也知道迦藍和那女子之間沒什麼,但一股悶氣堵在心頭,不上也不下,迦藍回來了,想抱她親她,都給她避開了。迦藍碰上了軟釘子,也不以為意,還以為她是太累了,讓她早點休息……

 

迦藍回頭,看見愉安,笑著向她招手:「愉安,過來這邊。」

 

愉安牽起嘴角,走過去。

 

迦藍站起來:「愉安,這是芭比,她是五年前第一個踏進盡歡吧的顧客。」「芭比,這是我的女伴愉安。」

 

「我知道了,這便是阿嫂。」芭比站起來,伸手便把愉安摟個結實。

  

  愉安很不習慣和陌生人這樣親近,全身馬上繃緊起來。

 

芭比擠眉弄眼:「阿嫂的警局還有這樣漂亮的警花麼?請介紹我認識認識。」

 

海倫不在身邊,你便作怪了?」迦藍瞟了她一眼:「你不怕我告御狀麼?」

 

像是踩到了痛處,芭比舉起酒杯來掩飾那尷尬的笑容,乾了杯,彷彿還未盡興,很自然地拿起迦藍的酒杯,仰首飲個乾淨。

 

愉安的臉色登時便變了。

 

「迦藍,我來接你下班的,如果你還有事,我先回去好了。」愉安的聲音有點冷。

 

迦藍很意外,即使再遲鈍,也知道愉安是不高興了。她轉頭看看芭比,很是為難。

 

芭比也嗅到了火藥味:「我也喝得差不多了,海倫會來接我,你們先回去吧!」

 

那好吧!我們下次再喝。」

 

一路上,愉安也板著臉,緊抿著嘴。

 

迦藍想解釋,卻不知從何說起。

 

她們踏進屋,關上門,愉安突然把迦藍壓向牆上,吻上她的唇,手更在解她的衣服,動作粗魯而霸道。

 

愉安狠狠咬嚙著迦藍的鎖骨,手上力度完全失了分寸,迦藍沒有呼痛沒有抗拒,只低低地喚著她的名字:「愉安,愉安……

 

終於,愉安冷靜下來。

 

看著迦藍身上的紅印和淤青,愉安才知曉自己做了多過份的事。

 

----什麼回事什麼回事?自己怎能這樣對待迦藍?為什麼不能按捺住自己?要是讓迦藍討厭了,那怎麼辦才好?她會把一切都收回去麼?

 

愉安越想越怕,聲音也不禁抖顫起來:「……迦藍,對不起,對不起……

 

「愉安,」迦藍捧起愉安的臉,看見她的眼睛閃著淚光,心痛得不得了:「是我做了令你不高興的事嗎?」

 

愉安不出聲。

 

「你答應過我,心裡有什麼不舒服,會坦白告訴我的。」

 

愉安帶著哭音:「……當我看見你和別人親近說笑,即使明知道你們之間沒什麼,我也忍不住妒忌,我真的不想,但控制不了自己……

 

「愉安----」迦藍親吻著愉安的眼睛:「這不是你的錯,都是我不好。」

 

----迦藍知道愉安不是不講道理的刁蠻女,她心裡鬱悶悒憤,完全是因為自己不能給她安全感。迦藍一向自詡是個八十分的好情人,卻不能令枕邊人安心,根本連合格也稱不上。

 

「我答應你,我以後會多注意一點,不會再令你難過了。」

 

愉安用盡全身的力氣抱緊迦藍,彷彿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血肉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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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在盡歡吧裡,有人輕拍迦藍的肩膊,迦藍回頭,還未看清來人,便給結結實實地摟在懷裡。

「迦藍----

 

「清源?」迦藍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真是你麼?你什麼時候回到香港的?」

 

「快兩星期了,一直在忙,到了現在才來找你,真對不起!」

 

----潘清源是迦藍大學裡的學妹,雖然一別經年,兩人卻一直保持著聯絡。

 

「你還記得找我,我已經很高興了。這位是……

 

「讓我來介紹。」清源說:「這是薛芷莜。莜,這就是我常跟你說的江迦藍。

 

「你好。」「你好。」

 

迦藍看著眼前這位端莊秀麗的女郎,只覺得很眼熟,像是在什麼地方見過。

 

「我們以前見過面嗎?」迦藍問。

 

清源說:「你應該看過莜的電影吧?」

 

「電影?」迦藍再看仔細,終於把人認出來:「小姐?對不起,我想我的近視又加深了。」

 

「請叫我芷莜,我也叫你迦藍好嗎?

 

「好吧,芷莜,清源,我們過來這邊坐。」

 

三人在一個安靜的角落坐下。

 

「迦藍,」清源說:「我和芷莜將會拍一部關於同性戀的電影。莜希望多點了解女同志的生活,很想跟你談談。

 

我也聽說過有這一齣戲,編劇的可是你?」

 

「對,這是我寫的故事。」

 

「恭喜你。」迦藍很替清源高興:「你終於實現了理想。」

 

「我也想不到有這麼的一天。」清源在迦藍面前不掩飾心中的得意:「更想不到可以跟芷莜合作。」

 

「我知道,她可是你的夢中情人。」迦藍心直口快地說。

 

莜微微一笑,不說話----這些恭維說話,她聽聽便算,從來不會當真。

 

迦藍向清源投去問號的一眼----同志,你還沒有表白嗎?

 

清源苦澀一笑。

 

「芷莜,你想知道什麼?」迦藍轉話題。

 

「我看過資料,女同志之間也有彷如男女之分,前者是男性化的TB、後者是女性化的TBG,還有一種稱為PURE,界乎兩者之間,是真的嗎?」

 

「其實,我一向不贊同把女同志標簽分類----都是愛女子的女子,何必再分門別類?」

 

「這個我也明白,但你介意我問你……

 

迦藍會意:「如果一定要分類,我會把自己歸類為 PURE ----只要遇著對的人,我不會介意對方是TBTBG,還是PURE。」

 

「對的人?」芷莜問:「你和男人交往過麼?」

 

「沒有。」

 

「那你怎能肯定你命定的,是對先生還是對小姐?」

 

這問題有點尖銳,迦藍微微一笑:「因為從小到大,只有女生才讓我有心動的感覺。」

 

「你有家庭壓力麼?」

 

「我很幸運,父母雖然不表支持,但也沒有過激反對。有些個案,父母反應極端,打打罵罵,強迫女兒看心理醫生,最惡劣的甚至脫離關係。」

 

「有沒有社會壓力?」

 

「可能是我自己做小生意,開的又是同志酒吧,沒有體會到什麼社會壓力。但有些姐妹在工作方面,受到相當嚴重的歧視,緒如被杯葛、被留難、減少進升機會,甚至是被迫辭職。」

 

「那她們會怎樣應付?」

 

「視乎每個人的性格,有人據理力爭,也有人選擇妥協----在人前掩飾同志的身份。」

 

「你的朋友都知道你是同志麼?」

 

「都知道,結交新朋友,我會儘快讓對方知道我的女同志身份,避免對方介意,將來發現才來尷尬。」

 

「你怎樣看同性戀婚姻合法化?」

 

「絕對贊成,這是天賦人權----兩個相愛的人,通過約誓,去分享、去分擔生命的一切,這權利不容剝奪。」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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