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歡吧 - (17)

2015/10/20 09:06:01 網誌分類: 盡歡吧 (長篇小說)
20 Oct

 

電影終於如期煞科。

 

觀眾的反應十二分理想,影評人激讚芷莜演活了女主角的掙扎和矛盾,約翰也備受讚賞,清源更成了觸目新星。

 

清源對娛樂圈的五光十色毫不戀棧,她不久便離開香港,只用電話跟芷莜道別。

 

芷莜也曾預感清源會離開,卻想不到會這麼突然,這麼灑脫。

 

----她是回去教書?還是像夏澄一樣,到處流浪?她們還會再見麼?

 

芷莜獲選為最佳女主角。

 

多年素願得償,芷莜的心情卻始終歡快不起來。

 

----已經幾個月了,她始終不能抽離角色。每個不眠的夜晚,她也會坐在吊椅上,看著那盆蕙蘭……

 

******************

 

門鈴響,芷莜看防盜眼,怔住,怕自己看錯,揉揉眼,再看----

 

她的手有點抖,艱難地打開門。

 

「其實,那個結局,我也不喜歡……」對方輕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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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姐,當她顫著聲音低喚「盈」的時候,翁遠顥已知道她認錯人了。

 

「對不起!你認錯人了。」遠顥告訴她。

 

但她看牢了遠顥,咬著唇,手緊緊攥著衣角。

  

   這氣氛很是尷尬。

迦藍在旁介紹:「這是翁遠顥。」

 

她驚覺、失措,看了迦藍一眼,再轉回頭來,看著遠顥。

 

「這是趙君宜。」迦藍介紹說。

 

遠顥和她握握手,她的手很冷。

 

後來,迦藍把遠顥扯過一旁,告訴她,盈是君宜的前女友,兩人於三年前分手。

 

「我真像她?」遠顥問。

 

迦藍回答:「才見了一面,印象很模糊。」

 

迦藍讓遠顥送君宜回家。

 

在車上,君宜向遠顥道歉:「剛才……真是對不起!」

 

「不要緊。」

 

「你……你是……

 

她忘了遠顥的名字。

 

遠顥把名片遞給她。「我叫翁遠顥。」

 

「對不起!」她又道歉。

 

遠顥微笑。

 

君宜怔怔的說:「你笑起來,像極了她。」

 

她?遠顥明白,那是盈。

 

遠顥不便說什麼。

 

「對不起!」

 

「你說了一千次。」

 

君宜笑了,笑容裡帶著苦澀。

 

遠顥送君宜至家門口,然後道別。

 

第二天,遠顥接到君宜的電話,她約遠顥吃晚飯。

 

遠顥考慮了一會,答應她。

 

遠顥習慣比約會時間早到十五分鐘,到達餐廳的時候,卻發現君宜更早到了。

君宜刻意地打扮了,別有一番明麗之姿。

 

「我可以叫你遠顥麼?」君宜問。

 

遠顥點點頭:「那我叫你君宜好嗎?」

 

「請叫我君。」

 

----幾乎不用細想,遠顥直覺知道那是盈對她的獨特稱呼。

 

遠顥遲疑了一下:「君。」

 

君宜的眉頭輕輕舒展開來。

 

「看看喜歡吃什麼?」遠顥細閱著餐牌。

 

「這裡的牛舌很出名,你一定會喜歡的。」君宜熱烈推介。

 

「我不吃牛肉。」遠顥有點尷尬。

 

「對不起!」君宜的眼睛閃過一絲落寞。

 

「猜錯了也不用道歉吧?」遠顥故作輕鬆。

 

她們點了餐,打開話匣子。

 

----君宜很遷就遠顥,順著她的興趣開展話題,然後認真地作出回應,讓人如沐春風。

她們的話題不算很多,但總算沒有悶場,氣氛也挺輕鬆自在。

 

兩人吃完主菜和甜品,侍應捧上咖啡。

 

君宜伸手把遠顥的咖啡拿到自己那邊,把一丁點鹽放入杯子裡,拌好,再送到遠顥面前。

遠顥呆呆地看著她的動作,不懂反應。

 

君宜隨即驚醒過來,掩著嘴,兩頰泛紅。

 

「對不起!」

 

「這是印地安咖啡的喝法吧?我一直想試試。」遠顥打圓場。

 

遠顥淺淺的嘗了一口,味道是有點怪,卻也並非完全不能接受----盈的品味還真的比較另類。

晚飯後,她們沿著海傍散步。

 

風有點大,而君宜穿得單薄,遠顥調整著步伐,隱隱擋住她半邊身軀。

一會兒,君宜把手伸進遠顥的臂彎裡。

 

遠顥的身子不由一僵。

 

君宜感到遠顥的不自然,輕輕放開她。「對不起!」

 

遠顥笑了笑:「這不會是你的口頭禪吧?」

 

君宜咬著唇:「你星期天有空嗎?」

 

遠顥有點詫異,想不到看來柔弱的她會這麼主動----遠顥心裡非常明白,這絕對不是由於自己的個人魅力。

遠顥本想拒絕,但當瞥見她眼裡的渴望,心便柔軟下來:「有空。」

 

「我們出海釣魚好嗎?」

 

「釣魚?我不懂。」

 

「我可以教你。」

 

「那好吧!」

 

  星期天,遠顥到達碼頭,看見一艘很可愛的小船。

君宜看見遠顥,展露著喜悅的笑容。「早晨。」

 

「早晨,這船很漂亮。」遠顥稱讚說。

 

君宜很高興:「謝謝!它的船齡已有四年多,但我每個月也會來看它,仔細維修保養,所以看起來還算不錯。」

   遠顥上了船,才發覺這船外表看來不大,但船艙卻挺寬敞,設備也很齊全,裝飾佈置更花上不少心思。

「你吃了早餐嗎?」君宜問。

 

遠顥回答:「我沒有吃早餐的習慣。」

 

這不好,等會遇上風浪,你會很辛苦的。」君宜從食物箱裡拿出三文治,把她當孩子哄:「聽話,吃一點。」

遠顥只好接過來,吃掉它。

 

「這雞肉三文治味道很不錯。」

 

「我知道你一定會喜歡的。」君宜淺笑。

 

遠顥暗暗歎了口氣----又是盈喜歡的口味嗎?

 

君宜把船駛出海中心,把船錨拋下,開始教遠顥釣魚。

   

風和日麗,碧海藍天,令人心情也不禁輕鬆愉快起來。

 

遠顥一直認為釣魚這玩意又沉悶又無聊,想不到在君宜的陪伴下,聽聽老歌,曬曬太陽,居然有點偷得浮生半日閒的快樂。

 

君宜是釣魚高手,在她的指導下,遠顥釣到這輩子第一條兩公斤重的大魚。

君宜比遠顥還要興奮:「你很有天份,只要多練習幾次,也會成為高手。」

 

遠顥笑得含蓄,不敢告訴她,其實自己對釣魚沒多大興趣。

 

那天,遠顥到商場買衣服,卻遇上君宜。

 

「這麼巧?」君宜絲毫不掩飾她的欣喜。「介意一起逛嗎?」

 

遠顥說:「和我逛街很悶的,我只看打算要買的東西,買完便回去。」

 

君宜笑了笑:「不要緊。」

 

她們進入一家時裝店。

 

遠顥專注地挑選純色無花款無圖案的衣服。

 

君宜卻給遠顥找來了一件暗紅色的格仔襯衣。「來,試試這一件。」

 

遠顥有點為難,她對格仔圖案有點抗拒,從來沒有穿過上身上。

 

「試試好嗎?」君宜的語氣溫柔而堅定。

 

遠顥沒辦法,她從來也不懂得拒絕細語溫柔,只好進去試衣間。

 

遠顥換了衣服出來,看著鏡子,卻發覺效果相當不錯。

 

君宜看著遠顥的眼神帶著絲絲迷惘。

 

遠顥心裡微微歎氣----這是盈喜歡的打扮吧?還用懷疑嗎?

 

君宜再為遠顥選了外套和褲子。

 

遠顥請她吃晚飯當謝禮。

 

這次她們吃中餐,遠顥讓君宜點菜。

 

君宜點了水煮魚。

 

遠顥暗暗叫苦,她最怕吃魚,有魚骨恐懼症。

 

卻見君宜挾起大片魚肉,小心奕奕地把魚剌剔掉,然後,送到遠顥碗裡去。

 

遠顥心裡不禁悵惘起來,一方面被君宜的細心體貼所感動,一方面又慨歎這滿腔柔情肯定不屬於自己。

遠顥送君宜回家。

 

時間尚早,君宜請她進屋坐坐。

 

一進門,一隻約有三歲小孩身高的多布拉多犬向遠顥直撲過來----

 

遠顥猝不及防,差點便給牠撞倒地上。牠萬分熱情地猛舔遠顥的嘴臉,口水馬上滴濕她的衣服。

 

「停止,洋洋,停止……」君宜馬上拉開牠,讓牠坐立一旁。

 

遠顥剛站直身子,還沒有回過神來,牠又再撲過來……

 

「洋洋,停止----

 

費了幾許氣力,君宜終於把牠關進房間去。

 

「對不起!」君宜臉上儘是歉意:「想不到洋洋這麼喜歡你,牠很少這樣失控的。」

----遠顥心裡想問的是:究竟牠是喜歡自己?還是和君宜一樣……

 

過了幾天,遠顥患上感冒,看了醫生,留在家裡休息。

 

君宜打電話給遠顥,聽到遠顥的聲音很沙啞,堅持上門探望她。

 

君宜為遠顥煮粥,給她吃藥探熱,把她扶到床上去,替她蓋好被子。

 

遠顥雖然很不好意思,但實在頭暈,不知不覺間便睡了過去。

 

當遠顥醒過來,看見君宜倚在床頭盹著,長長的眼睫毛掛著淚痕。

 

遠顥只覺得心窩隱隱作痛。

 

----三年了,說長不長,說短嗎?其實也不算短了,君宜卻始終放不下。

 

君宜深愛盈,盈的離去並沒有使君宜忘情----而遠顥,卻碰巧成了代替品,像是餐桌上的代糖。

 

----代替品終歸是代替品,無論如何相像,那始終是兩樣不同的東西,只是聊勝於無。

 

  不能說君宜自欺欺人,只可歸咎於遠顥的外貌混淆了她的視聽。

 

遠顥心想,要是自己的陪伴,可以讓她稍為開心一點,自己倒不介意暫當替身。

遠顥也是一個挺寂寞的人。

 

兩個寂寞的人在一起,可能會比一個好。

 

那夜,她們到鳳凰山觀星兼看日出。

 

在山頂,四時半,她們穿著厚厚的羽絨,頂著寒風,等看日出。

 

因為不是最好的位置,四週沒有什麼人,環境很寂靜,君宜輕輕倚靠著遠顥。

 

君宜的聲音在遠顥耳邊低迴:「……我和她一起六年,相處得不是真的很好,她嫌我悶蛋,不夠開朗活潑……

……她外面有人……

 

……分開後,所有不好的東西我都忘記了,腦裡只剩下和她一起的快樂……

 

遠顥靜靜的聽著,輕拍著君宜的手背,表示理解。

 

……這些日子以來,很感謝你----你為我做了很多,有你伴在我身邊,我的心很安穩,日子也變得容易打發多了……

「遠顥,你是個好伴侶,認識你,絕對是趙君宜的幸運。」

「認識你,才是翁遠顥的幸運。」

 

「希望,我們可以一直走下去……

 

經過這次推心置腹,她們走得更近。

 

雖然君宜沒有在遠顥面前提上半個盈字,但她會不時地凝視著遠顥,眉宇間有著掩飾不了的依戀。

 

不單是拌咖啡挑魚骨,君宜更會為遠顥揩掉額角的汗水,整理亂了的髮絲。

 

君宜會為遠顥織毛衣、燒菜、收拾家居、陪她購物、聽她傾訴。

 

----君宜對遠顥千般溫柔萬般熨貼,遠顥心裡卻清清楚楚,這一切一切,

她都是為盈而做的。

 

老實說,遠顥近幾年一直獨身,很是寂寞。君宜來到她身邊,帶給她很多意想不到的色彩。

 

只是,遠顥也要不住提醒自己,千萬別忘了替身的身份----要是不小心把自己也陷進去了,後果將會是萬劫不復……

 

************************************************

 

「懶豬,起床了!」

「我睡得正熟呢!」迦藍的鼻音濃濃地回答。

 

「快醒來,太陽也快下山。」

 

「別瞎鬧,周公女兒正向我投懷送抱。」

 

「你再不起來,我便出去找別人吃我的早餐。」

 

「說笑了,這種東西只有江小藍才吃得下去……

 

「你真的不起來了?」

 

「我是睡公主,給女巫下了咒語……

 

香香軟軟的唇片輕輕印在迦藍的唇上。

 

迦藍睜開眼睛:「多謝女俠救命之恩,小女子無以為報,只有以身相許!」

 

    然後向愉安撲過去……

 

「愉安,這個星期六,君宜請我們吃飯,你有空嗎? 」迦藍把剝了皮去了核的葡萄放進愉安嘴裡。

 

「君宜?」愉安想了一下:「怎麼我沒有什麼印象?」

 

「你們還沒有見過面。」迦藍說:「但她想我携眷出席。」

 

「為什麼請吃飯?」

 

「她也沒說明什麼特別原因。」迦藍想了一下:「也許是想謝媒吧!」

 

「謝媒?」

 

「幾個月前,我把翁遠顥介紹給她認識,她們好像走在一起了。」

 

「我發覺你還挺喜歡當媒人。」

 

「很多時只要一句說話,便可撮合一對有情人了,這是多美好的事。」

 

「人說不做媒人三代好----她們相處得愉快還好,不愉快便要埋怨你這介紹人了。」

 

「這個我也明白。」迦藍搔搔頭:「但自己幸福,也很想身邊的朋友幸福。」

 

愉安心裡歡喜,忍不住湊近迦藍,親吻她。

 

過了一會,愉安像是想起什麼,問:「這是什麼樣的飯局?可要穿得隆重一點?

    

 ----許是工作關係,許是性格使然,愉安的衣著打扮一向簡單隨便,總是襯衣牛仔褲運動鞋走天涯。現在要跟迦藍出去見朋友,總不能失禮她。

 

「也不算什麼飯局,在家裡吃頓家常便飯,聚聚而已。」

 

「那好,你給我地址,我下班後直接過去。」

 

「不用我去接你麼?

 

「不用了,接來接去多麻煩,你早點去可以和朋友多聊一會。」

 

迦藍愛煞了愉安的大方爽直,深深親吻她的手心。

 

到了星期六下午,迦藍來到了趙君宜位於離島的家。

 

君宜正在廚房忙著,由遠顥接待迦藍,儼然半個主人家。

 

「遠顥,看來,你和君宜發展得很不錯。」

 

遠顥苦笑了一下,不作聲。

 

迦藍看她好像有點難言之隱,不由擔心起來,便想找個機會好好問她。

「君宜,我和遠顥帶洋洋出去散步好嗎?」迦藍看見那拉布拉多犬,靈機一觸。

 

「好。但不要太久,最好在一小時之內回來。」君宜溫柔地叮囑。

 

「明白了。」

 

迦藍牽著洋洋,與遠顥往海灘走去。

 

這海灘位置偏僻,沒有什麼泳客,迦藍解開洋洋的狗繩,讓牠自由活動。

 

迦藍和遠顥坐在沙灘上。

 

迦藍靜待遠顥開口。

 

「迦藍----」遠顥欲言又止。

 

「你知道我有對好耳朵。」

 

「我和君宜之間,不是你眼見的。」

 

「什麼回事?」

 

遠顥眼眸微紅:「……君宜只想把我當作盈,把我塑造成另一個她。」

  

   迦藍這才留意到遠顥穿了淺黃色的襯衣,這和她一向穿冷色系的衣服相違背,怪不得迦藍剛才第一眼看見遠顥便覺得有點怪怪的感覺。

 

「和她一起,吃的喝的穿的玩的,全是盈喜歡的東西,完全失去了自我。」

 

「這的確令人難受。」

 

「我恨自己不爭氣,總想狠下心來一走了之,只是一想起以後再也見不到她了,心裡便隱隱作痛。」

 

遠顥苦澀地笑:「我也想閉上腦子不多想,只管順應自己的感覺,好好留在她身邊,不管她心裡想的是誰。可是----」她吁了一口氣:「我又怕終有一天,自己會忍受不了,到時候,卻又泥足深陷了,反而更加傷害了兩個人。」

「迦藍,我應該怎樣做?」

「愛情不能勉強。」迦藍緩緩地說:「長痛不如短痛。」

 

「你也贊成我離開她?」

 

「最好暫時離開一下。」迦藍說:「適當的距離有助釐清心裡的感情----讓大家喘喘氣,聽聽心底裡最真的那句說話。」

 

「我知道應該怎樣做了。」

 

「遠顥,老話兒----是你的走不掉,不是你的,也要不了。」

 

「我明白。」

 

「我們回去吧!」

 

迦藍和遠顥帶著洋洋回到屋子。

 

過了不久,愉安也來了,四個人圍在餐桌旁,享用火鍋。

 

君宜細心地剝掉大蝦的殻,沾了辣椒油,放到遠顥的碗裡去。

 

迦藍眼睜睜看著不吃辣的遠顥勉為其難地吞下去,心裡暗自歎息。

 

愉安看見迦藍盯著人家的嘴巴,以為迦藍是羨慕了,暗罵自己不夠體貼,馬上剝了大蝦,送到迦藍的嘴裡。

迦藍知道愉安是誤會了,卻不好解釋,只好乖乖吃掉……

 

在回程路上,愉安說:「你這媒人做得不錯,她們真是一對璧人。」

 

迦藍輕輕歎氣:「這只是表面而已。」

 

「不是吧?還有內情?」愉安有點意外。「她們看起來這麼恩愛。」

 

「君宜忘不了前度,只當遠顥是替身。」

 

「這怎麼可以?這對遠顥太不公平了!」

 

「在愛情世界裡,沒有什麼公平不公平的。」迦藍說:「一個願打,一個願捱。」

 

「話是這麼說。」愉安說:「但這樣是過不了一輩子的。」

 

「我也勸遠顥離開。」

 

「當媒人的是你,勸人家分手的也是你,看你以後還敢幹這種事麼?」

 

「該當還是會當的。」迦藍打不死般說。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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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0/20 11:39:14 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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