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如衣 - (5)

2015/11/04 09:17:17 網誌分類: 蝶如衣 (中篇小說)
04 Nov

 

以後一連好幾天,心如也沒到星寒家裡來。

 

也許是習慣了每天見面,星寒的心裡不覺有點懸空了。她的夢裡開始盤繞著心如的倩影。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星寒的腦海總是不受控制地泛起了她眼裡的一縷幽和怨,心也隨即亂跳了半響。

 

----星寒再自欺,也不能否認,自己的心在跳,它在跳,証明它在動。它,似生還死的冰封了數百個日與夜,終於開始解封……

 

 

星寒也想過去找心如,但馬上又猶豫了。她弄不清楚,心如不來相見,究竟是因為生氣還是事忙。如果是生氣了,自己看見她,應該說什麼做什麼,再不留神,又把她開罪了,這怎麼是好?要是她真的有事情在忙著,又怎好意思打擾人家呢?

 

 

星寒想了又想,始終定不下心來。

 

 

心知不去找星寒,實在是面子上擱不下來,她知道自己那天是失態了。

 

 

心如的心很亂,也厭倦了這種等來盼去的日子,但她實在不知怎樣做,才可以讓這頑石點頭。

 

 

----本來,一直以為只要自己肯努力,當上了星寒的好拍檔,兩人便可以順理成章地廝守在一起了。為了這心願,心如吃盡了苦頭,最後算是成功了,那又如何?她現在每晚也跟星寒在做對手戲了,那又如何?那見鬼的「美艷親王」,在星寒眼中,竟彷彿跟玉蝶兒提鞋也不配。

 

突然,心如想起了顧學勤,直覺告訴她,這個人可以幫助自己。

 

顧學勤想不到心如會來找他,然後給了他這麼一個難題。

 

----星寒不明白她的心意,同樣地,她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意。這老天爺,真愛跟人開玩笑。

 

 

顧學勤忍著心裡苦澀,告訴心如:「星寒,我覺得她不是不喜歡你,而是,她根本不知道。」

 

 

「我明白,她一直不知道我喜歡她。」

 

 

「不,是她不知道自己喜歡你。」

 

「你的意思是……

 

「讓她去發現自己對你的感情便是。」

 

那夜,星寒和幾位太太到一間酒家宵夜,想不到心如也正和一位紳士在那邊淺酌。

 

「咦?那不是心姐麼?那男的是誰?」陸太太問道。

 

「那是大煙商陳翁的獨子。」周太太答道:「他剛從美國回來,取了大律師執照,是十足份量的鑽石王老五呢!」

 

「男的俊,女的俏,倒是蠻相襯的一對兒。」

 

想是有什麼高興事,只見那雙璧人不絕乾杯,小聲談,朗聲笑,完全陶醉在兩口子的世界裡,懶理四週閒人竊竊私語。

 

 

----心如為什麼不來找星寒,倒也真相大白了。

 

 

星寒只覺得一陣莫名的鬱燥猛地湧上心頭,酒不醇,菜不香,太太們的話題也瑣碎得叫人煩厭。星寒乘著她們勸酒,便多喝了兩杯。酒在肚裡打滾,胸口更是翳悶得難受。

 

 

星寒斜眼向那邊偷望,只見紅暈早已爬上心如俏臉,秋瞳內霧氣迷濛,身子也半倚半偎的,快靠到陳公子的臂彎裡去了……

 

 

星寒實在坐不下去,便推說頭痛,要先行退席,太太們無可奈何,只好囑咐司機把她送回家去。

 

 

星寒在中途下了車,逕自走到碼頭吹風。

 

 

----心如跟那陳先生挺親熱的,認識了多久?怎麼從不聽她提起?

 

----她眼裡的幽怨都是為了他吧?差一點便自作多情了,好險……

 

----他可會待她好?可會正式娶她為妻,還是逢場作戲?

 

----她要是結婚了,人家大門大戶的,自然不會讓她拋頭露面,自己豈不是又要另找拍檔?另找拍檔事小,只怕豪門少婦忌憚多,不得不跟這一干「下三檻」的斷絕來往,她們竟連朋友也做不成了,卻也怪她不得。

 

 

----不知日子定了沒有?該送什麼禮物?首飾還是擺設?回去便趕快跟菁姐商量,一場姐妹,萬不能虧待她……

 

 

站了近一句鐘,星寒的滿腔思緒才總算慢慢平靜下來,便踱步回家去。

 

 

「你到那裡去了?」林菁迎上來。

 

 

「我……到碼頭那邊逛一圈罷了。」

 

「心如來了,在花園裡等你。」

 

星寒來到花園,看見心如正對著那一大片花海出神。

 

「心如,你怎會在這裡的?陳先生呢?」酸話兒竟不經腦袋便溜了出口,星寒心裡忙不迭的後悔。

 

心如咬唇笑了:「星姐,你不是不舒服麼?究竟是身體不舒服,還是心裡不舒服?」

 

「我……」星寒只覺兩頰發燙,低下頭來不作聲。

 

「星姐要是不喜歡,我以後也不見他。」心如湊近星寒,輕輕的道。

 

……」星寒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

 

「心如的心事,難道星姐還不明白?」心如眼內湧起了絲絲紅霧:「星姐要是嫌棄心如,心如也不敢死纏討厭,但如果如果星姐心裡也有心如的話,那請星姐親口對心如說一句吧!」

 

 

星寒心中絮亂到了極點----心如的心意自己很明白了,自己對心如的感覺也瞞不了她,但今日的情投意合,又可以代表什麼?將來的心如可會是另一個蝶兒

 

 

心如看見星寒呆呆的發著獃,也不說話,眼淚終於像斷了線的珍珠般串串落下。

 

 

星寒的心窩發著痛,但仍死命抑壓著心頭的洶湧,指甲都深深的掐進掌心裡去。

 

 

「你在擔憂什麼,我很了解。」心如抬著淚眼看牢星寒:「我不是玉蝶兒,我很清楚自己需要什麼,這是我的選擇,無論將來結果如何,我也絕不後悔!」

 

 

星寒再也苦撐不下去了,她的理智渺小如沙粒,在澎湃如怒潮的情意內,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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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如多年素願得償,她快樂得彷似已得到全世界,也恨不得讓全世界也知道她的快樂。

 

 

心如把星寒帶到廣州老家去,親口告訴家裡人,自己以後也會跟星寒過日子。

 

 

「你們兩個都是女孩子,怎能廝守在一起?人家看在眼裡,成什麼體統?」心如的爸爸指著星寒的鼻子。

 

 

心如擋在星寒面前:「都是女孩子又怎麼了?我們在一起礙著誰了?人家看不過去,便不要看了,人家想什麼,我們也管不著!」

 

「你們沒有孩子,老來無依無靠……」心如打斷她媽媽的話:「有孩子也不代表有依靠,我和星寒會為將來好好打算,絕對不用依靠誰。」

 

「女孩子不嫁人,他日死後,沒有擔幡買水的人,只好變成了一只沒門沒主的孤魂。」心如的大嫂也在一旁勸道。

 

「我們有錢,還怕沒有人肯來擔幡買水?」心如牽牽嘴角:「即使沒有,我也斷斷不肯為了那枚神主牌和清明三炷香而嫁人!」

 

星寒很感動,心窩又是酸又是甜,只聽她緩緩的道:「世伯伯母,我一定會待心如好的,請放心。」

 

星寒也把心如帶回家,星寒的爸媽說的也就是那兩三句話,但見兩人心堅意定的,卻也無可奈何。

 

回到澳門,心如便搬到星寒的家裡去了,兩人日夜相對著,過著似鰈似鶼的神仙日子。

 

「心如,你先閉上眼晴。」

 

「什麼事?古靈精怪的。」心如嗔笑著,也就閉上雙眼。

 

星寒把收在背後的錦盒捧上:「可以了。」

 

心如張開眼晴,瞟了瞟星寒,接過錦盒,打開它,看到那枚白玉燕釵,笑意都給凝住:「是……是它麼?」

 

你倒真是第一眼便把它認出來了?難怪都說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那時候,不是說那葉老闆要送給女兒作嫁妝,多出三倍價錢也不肯賣麼?怎麼會到你手上了?」

 

「求他不肯,便跑去求他女兒了,葉小姐倒是很通情達理。」

 

心如怔怔的不說一句話,星寒心不由著慌了:「心如,你怎麼了?」

 

……那不過是一時氣話,想不到你居然為了我,低聲下氣去求人,堂堂大老倌,豈不叫人笑話了?」

 

「誰還管人家笑不笑話呢?」星寒柔聲道:「只要你喜歡便是了。」

 

心如心裡像是灌滿了蜜,只聽她聲軟如綿:「幫我。」

 

「好。」

 

星寒把心如擁到鏡台前,「鴦盟初定,莫相猜……」星寒一邊低唱著曲兒,一邊把原來的髮簪輕輕拔走,放下心如那如雲秀髮。

 

「便似金堅,難破壞……」她溫柔地用梳子為心如梳順髮絲。

 

「任天荒地老,難折這紫鸞釵……」她把心如的髮髻盤起,再把玉釵小心奕奕的別到心如鬢邊去。「苦相思,能買不能賣……

 

----這是用上好的白玉雕成的燕子釵,白玉晶瑩無瑕,燕子雕功細緻,映襯著心如的雲鬢花顏,彷然成了一幅美人春妝圖。

 

「好看麼?」心如嫣然笑問。

 

「沒有比你更美的了!」星寒由衷的道。

 

「還有呢?」心如忽然推開星寒,板著俏臉道。

 

「什麼還有?」星寒搔搔頭。

 

「你在裝傻麼?」心如嗔道:「到了現在還沒有親口對我說……

 

「說什麼?」

 

心如紅了臉,扭過頭去不看她。

 

星寒湊上去,在心如耳邊呢喃著:「我愛你……

 

心如對星寒,竟是毫無保留的全心全意,眼角心上,完全放不下其他的人與事。她的濃情蜜意猶如天網,把星寒整個人由頂至踵團團纏繞著,有時候,也不免叫星寒為難----

 

「星寒,我們明天到郊外野餐好不好?」心如興緻勃勃的提議。

 

「對不起,我明天沒空陪你,上個月已答應了參加霍小姐的生日會。」星寒訕訕的道:「你不是忘了吧?那天給摔破的花瓶還沒買回來呢!

 

「那宴會你不用去了,我已替你推掉。」

 

「推掉了?」星寒愣住:「怎麼推?」

 

「我親自給那霍小姐打電話,說你著了涼,照醫生吩咐要好好休息,禮物我也讓菁姐給你先送過去了,總算沒缺禮數吧?」

 

 

「我明明好端端的,你倒咒我生病,要給識穿了,那怎麼好意思?」

 

心如嘟著嘴:「你以為我喜歡說謊?不這樣說她們怎肯放人?這些人恁地沒事幹,生日便生日吧,誰人沒有?偏要勞師動眾?我是看不過眼你這濫好人,連這麼無聊的宴會也要出席。」

 

 

「除非你親口告訴我,你寧願跟她們相聚,也不願待在我身旁吧!」心如索性耍潑起來。

 

 

「那怎麼可能?」星寒陪著笑:「但我早已答應人家,連這些小事也失信,你叫我以後怎麼在江湖立足了?」

 

「那你一開始就不應該答應嘛!」

 

「人家盛意拳拳,怎能不給面子?」

 

「那些太太小姐,個個飽食終日,一天到晚便只知玩、玩、玩,你怎麼有耐性跟她們窮耗?」

 

「沒有她們捧場,我們怎能吃飽穿暖?說穿了,她們還是我們的衣食父母呢!做人怎能忘恩負義?」

 

「你賣的是藝,不是笑!」

 

星寒只好閉上嘴巴。

 

心如跑去跟顧學勤訴苦。

 

……我為星寒付出這麼多,為什麼她的心裡還有其他人?」

 

「什麼霍小姐莫小姐,憑什麼可以來跟我瓜分星寒的時間?」

 

「雖說現在總算和她一起了,但她身邊這麼多人來來往往,她又不懂拒絕人,誰又能保証兩人可以白頭到老?」

 

星寒也跑來顧學勤家喝悶酒。

 

為了我跟太太團交際應酬的事,一個月裡總得鬧上兩、三次。」

 

「我也不是不明白,心如管束我,也只是著緊我,但有時候,她實在是無理取鬧了!」

 

「她這樣子不分青紅皂白的亂起疑心,說穿了,就是不信任我,把我當成了饞嘴貓兒。」

 

「我們是吃江湖飯的,像她這樣橫來直去的開罪人,對我倆的演藝事業多多少少也有一點影響……

 

 

顧學勤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星寒和心如不約而同地待他如知己,毫不掩飾地向自己吐露心事。他只好把那濃濃的苦水都往肚裡收,竭力為她倆開解、調停。

 

心如每次發完脾氣,看到星寒苦惱的樣子,心裡也很難受,總向自己暗暗警告,不要再亂發脾氣;但到了下一次,依然忍不住跟星寒吵起來。

 

而星寒,每次和心如吵架,看見她氣得纖手發抖,俏臉發白,心裡便禁不住疼痛起來。她只好告訴自己,罷了罷了,誰是誰非也好,自己既已答應了一輩子憐她惜她,總不能叫她傷心難過,所以每次吵架的結果,總是星寒低頭認錯了事。

 

日子,都在吵吵鬧鬧中過去……      

 

有一天,顧學勤告訴星寒,郭班主邀請她們到廣州灣演出,心如已答應了。

 

「心如,你為什麼要答應?」星寒很著急,她向顧學勤道:「勤哥,你趕快跟郭班主商量一下……

 

「你別這麼緊張。」心如道:「這是一個好機會,戲金高還是其次,主要是名聲,戲班未到過廣州灣演出,根本不能算是大班。」

 

「但華叔說,當地觀眾對女文武生有很深的成見,他們是不會接受我的。」

 

「所以我已讓勤哥替你訂做了兩套男裝,給你平時穿著。」

 

「這是什麼意思?」星寒臉色發青了:「你這是讓我騙人了?」

 

「這不叫騙人,這是權宜之計----你要証明給那班老古董知道,藝術修為不分男女,你宋星寒也是一流的文武生,比當今任何一位男角絕不遜色。」

 

「但要是給人發現了,豈不尷尬死?」

 

「才十天的獨台,一眨眼便過去了,如果這樣也給別人識穿,你還當什麼戲子?」

 

「總之,我不想去。」

 

「訂金已收妥,賠訂事小,聲譽攸關。」

 

「星寒,」顧學勤在打圓場:「沒事的,我和你們一起去,好作照應。」

 

星寒只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星寒等到廣州灣演出,得到極高的評價,郭班主馬上加碼續期。這就証明了,星寒除得到澳門太太團擁戴外,也搏得地方戲迷的支持。這是心如一直想讓星寒知道的事情。

 

 

只是在台下穿男裝,星寒總覺得不是味兒。真是人生如戲,下了舞台,還是不能做回自己,只好引用那句老掉牙的話:「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鄉紳宴飲,戲班按江湖規矩應酬,顧學勤不舒服,由星寒跟郭班主當代表,但星寒怎麼也想不到他們竟然在妓院裡擺酒。

 

花廳內,眾人猜拳鬥酒,調笑戲謔,星寒硬著頭皮坐著,只覺如坐針氈。

 

「宋老闆,你整晚心不在焉,是酒菜不對胃口?還是姑娘們不夠漂亮?」

 

「不只是今早著了涼,現在還有點頭痛。」

 

「宋老闆頭痛是假,怕唐老闆生氣是真。」

 

「聽說唐老闆醋勁兒很大呢!出出入入一步也不放鬆,戲班裡那個女的要跟宋老闆說上兩句多餘話,三天之內,定給借故轟走,所以他們的二幫三幫換得比誰家都快。」

 

 

「這……不過是謠傳。」

 

「男人逢場作興,天經地道,怎能讓婆娘們多說話?宋老闆,你不要滅了男人的威風才好!」

 

「所謂『美人見慣亦尋常』,唐老闆再美再艷,日子久了,也應該換換口味吧?等會宋老闆看中那位姑娘,就到那裡擺房,由王三付鈔好了。」

 

「只怕這些庸姿俗粉,難入宋老闆法眼……」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儘是尋星寒開心,星寒只有強顏陪笑的份兒。

 

「宋老闆不能盡興,一定是『醉月樓』的姐妹們招呼不週了。」這時候,一位俏女郎進來了:「杜月明先自罰三杯,向各位大爺陪罪。」這女郎不算絕美,但見她眼波流轉,笑語嫣然,卻教人不禁想起「活色生香」這四個字來。

 

 

「月明,你再不出場,宋老闆便要回家睡大覺了。不要說『醉月樓』丟面,連帶整個廣州灣也教人笑話。」

 

「你還不快快唱支拿手小曲,讓宋老闆欣賞欣賞?」

 

杜月明向星寒那邊瞟了瞟:「月明怎敢在宋老闆跟前班門弄斧?」

 

「杜小姐,你太客氣了!」

 

大家起哄著,杜月明也就彈琴低唱起來。

 

只聽那琴聲脆,歌聲婉,一曲唱罷,星寒也跟著大伙兒大力鼓掌。

 

不知不覺間,星寒也喝了好幾杯。

 

「宋老闆,月明再敬你一杯。」

 

星寒直擺手:「我酒量很淺,再喝便要醉了。」

 

「醉了沒關係,月明自會好好照應。」

 

洪老爺忽然插嘴:「月明待洪五就從沒試過這麼熨貼?宋老闆艷福無邊,真叫人妒忌!」

 

「洪老爺,人家一個星寒,一個月明,就是名字已是絕配。這種五百年前的緣份一旦碰上了,怎不有如乾柴烈火,一發不可收拾?」不知是誰在瞎說,引得整個花廳的人都大笑起來。

 

 

杜月明轉過頭來低聲道:「他們一喝多便亂說話,宋老闆不要見怪。」

 

星寒苦笑道:「大家開開玩笑吧。」

 

「宋老闆不想喝酒,那月明沏盅上好龍井,替宋老闆解酒。」

 

「不好勞煩杜小姐了。」

 

「請宋老闆稍等一會。」

 

杜月明出去不久,戲班小廝小金便跑進來:「星宋老闆,心姐知道你還沒回去,正在大發脾氣呢!」

 

星寒嚇了一跳,三分酒意馬上退得乾乾淨淨:「你千萬別告訴她我在這裡,我馬上便回去。」

 

「來不及了,她的車子怕已來到街角。」

 

「什……什麼?」星寒直發慌,忙向洪老爺道別。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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