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紙大戰

石塘咀文化工作者洪嫂, 與報紙的不了情( 3 )- 報紙的對立

洪嫂十三歲便要自食其力, 她很幸運, 第一份工便是賣報紙, 從此, 她與報紙結下了不解緣, 她在這裏, 建立了他的家庭, 生兒育女,一邊餵奶, 一邊賣報紙, 一有空閒時間, 立刻寫字, 真是一個大忙人..

她一年到晚, 都是這樣地站在報紙檔, 風雨不改, 直至如今八十多歲, 兩子一女, 都已長大成人, 有好的工作, 本來可以休息, 但是辛勤成性的她, 始終守護著她報紙檔, 因為這是她的生命, 這是她亡夫留給她的一切.

洪嫂與所有街坊, 都相處得很好, 特別是我家, 因為數十年來, 他自己成家立業, 同時, 亦都看著我們幾兄弟成長, 我們說話雖然不多, 但是, 已經是好朋友了.

她也許不知道, 每天她賣給我們的報紙, 對我的家庭及我們的成長, 影響極大..五十年代初的報壇, 有些報紙立場很尖銳, 反共報紙「香港時報」、「真報」往往用「共匪」來稱呼中國共產黨, 說共產黨竊踞大陸, 並且經常嚷著「反攻大陸」, 更造謠說, 共產黨是共妻黨, 又把義勇軍進行曲, 改編成一搞笑版, 令我們這班小孩子, 一聽見便發笑. 並且跟著唱, 又嘲笑共產黨的愛情觀, 是一杯水主義, 發生性關係, 好像飲一杯水那麼簡單.

而當時的左派報紙, 亦不示弱, 稱呼蔣介石為蔣光頭, 又說他的光頭, 是因為患了性病而引起的, 這種描寫, 開罪了所有光頭佬, 連和尚也得罪了. 唐人在新晚報寫的「金陵春夢」, 更令到國民黨, 恨之刺骨, 這小說是非常有名的. 這種互相攻擊, 是通過一些小品文, 或者少說來進行的, 我一直有看新晚報, 潛移默化, 逐漸相信國民黨, 不抗日,貪污腐化的事實, 後來長大了, 多看了其他報紙, 才不致一面倒地相信任何一方的描寫.

最近幾年, 我在加拿大認識了一位孔家後人, 親耳聽到,國民黨軍隊,很多抗日英雄的事蹟,轟轟烈烈的抗日, 民族英雄,是不應該因為政治問題而被埋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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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是如此醜惡, 為了鬥爭的需要, 雙方都半真半假地醜化對方, 功勞歸自己, 過失推對方, 後來的文化大革命, 及香港的六七年暴動, 都清楚地看到這種鬥爭方式, 甚至現在香港補選,這種鬥爭模式一再延續, 這便是政治, 亦都是所謂鬥爭的需要, 但是這種行為, 是真正的愛國行為嗎？ 國共兩黨以前的鬥爭, 是生死存亡的鬥爭, 手段無所不用其極, 也可以理解, 但是,現在祖國日漸步向文明強大, 我們在香港, 繼續用這種方式來鬥爭, 用種種手段, 來打擊不同政見的人, 是否會影響了祖國的繁榮進步?  是真的愛國行為嗎？

洪嫂與我們從來沒有談政治, 可是香江已經靜靜地變化.一九四九年新中國成立, 不願意接受共產黨統治的人, 南來了香港, 很多人說, 他們沿著鐵路一直行來香港, 完全沒有遇到阻撓, 可見建國初年, 兩邊的邊防是如何鬆懈. 這些新移民, 很多都被安置在徙置區, 所以每逢雙十節, 青天白日滿地紅的旗幟, 便隨處飄揚, 甚至在我居住的晉成街, 也有很多國民黨旗幟出現, 而當時的香港政府, 極力避免捲入國共之爭, 結果還是發生了暴動. 即是一九五六年,由右派工人發動的暴動.

在 一 九 五 六 年 十 月 十 日 ,國 民 黨 雙 十 節, 發生暴動的那天晚上, 我們在香港島, 完全不知道九龍區有暴動, 我和潮商中學一班同學, 每人租一架單車, 從石塘咀, 踩往西環, 再轉往海傍, 當去到吉直街的時候, 有人大聲告訴我們,: 「喂, 靚仔, 你們不怕拉上差館嗎？現在戒嚴了, 快些回家吧」, 那時候, 大概是晚上七八點鐘, 街道上清清靜靜, 很少行人, 警察更加一個也沒有, 真的是一個警察也沒有, 但是我們還很害怕, 因為我們發覺原來海傍, 每隔一定距離, 便有一堵牆, 只要放一些路障, 是可以被關上的, 如果被關上, 我們便回不了家. 事後回想起來, 覺得很好笑, 因為警察忙予平亂, 怎會有時間, 理會我們這一班大細路呢！

右派的暴動, 很快被平息, 從此被港英政府嚴厲打壓, 反而左派勢力逐漸抬頭, 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說來好笑, 過了一段日子, 右派報紙, 完全停止辱罵共產黨, 共匪及反攻大陸, 不再出現, 有人說, 這是得到台灣的指示, 但是亦有人說, 因為報紙銷路的問題, 所以才更改辦報方式, 無論怎樣, 當年這些報紙, 完全變成歷史了.

洪嫂從來沒有政治立場, 但是她每天賣給我的新晚報, 一直是我的精神食糧, 直到明報誕生, 那時候, 香港經濟逐漸繁榮, 報業百花齊放了.

 明天預告:  石塘咀文化工作者洪嫂, 與報紙的不了情( 4 )- 平靜的世界, 無言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