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家，牠有份
2015/12/31 08:41:57 網誌分類: 經濟
我也養了一頭鸚鵡跟一隻八哥。鸚鵡跟八哥，都是禽類中聰明的品種，有人做過科學實驗，將年幼的八哥、小狗，跟人類的嬰兒置於同樣的處境，以八哥智商最高，最能解決問題。八哥和鸚鵡都會學人語，鸚鵡到底只是學舌，還是能跟人交流，曾在西方引發過熱烈爭論：七十年代末，美國一位專門研究動物認知的科學家艾琳訓練一隻非洲灰鸚鵡亞歷，特別能言善道。二○○七年鸚鵡去世，艾琳為之成立紀念基金會，還寫成一本回憶錄《亞歷與我》。
灰鸚鵡亞歷不但能學人語，還懂得分辨顏色、數字、種類，能掌握五十個物件的名字，可以從一數到六，拿一團毛線球給牠，牠能說出羊毛這個字，還明白「無」這個概念。鸚鵡當然不懂人類的語言，但是聰明如亞歷，對於聲音非常敏感，不同音節與發音代表甚麼，通過訓練，牠能記得住，也就是說，亞歷可以用記憶來跟艾琳溝通。有一次，艾琳發現自己的論文被亞歷咬爛，大發雷霆，亞歷立即連說Sorry。艾琳事後分析，她自己在哪些場合曾經說過Sorry呢？很明顯，鸚鵡亞歷記住了Sorry這個發音，伴隨某種處境出現，鸚鵡或許不會像人一樣有愧疚的心情，但不代表牠不明白自身的處境。
亞歷不幸早逝，灰鸚鵡一般很長壽，能活六十年，但亞歷死時才三十，臨死前一晚，艾琳下班離開實驗室，亞歷跟她如常打招呼：「你要乖，明天見，我愛你。」（Youbegood,seeyoutomorrow.Iloveyou.）
鸚鵡到底懂不懂愛？艾琳說，亞歷的智商約等同五歲小孩，情感表達等同兩歲。亞歷發出「我愛你」的聲音，牠的愛，或許與人類理解的愛情不一樣，但肯定有自己的喜愛之情，跟兩歲的小孩喜歡自己的母親一樣，鸚鵡對人也有依戀的感覺，只是不能用語言表達，但聰明的亞歷借用了人類的發音。
世上有許多奇妙的動物，只是不能跟人類用語言溝通，但不等於牠們沒有感覺和情感。動物表達感受的方式，許多人不能察覺與體會，就以為不存在。有人研究過，狗見到主人，大腦皮層的反應，與人腦對於興奮、快樂的反應區域相似，當你回家，你的狗撲抱相迎，牠不一定出於只想討食的功利角度，牠也有由衷的快樂。狗的單純、忠心，予人溫暖，日本人紀念忠犬八公，專門在車站立像，狗的感情深厚質樸，遠勝許多薄情的人，足以令人羞慚。但中文裏提到狗的形象：搖尾乞憐、狗仗人勢、狗急跳牆、狼心狗肺、狗眼看人低、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普遍都很負面，到底是中國狗的性情特別劣，還是反映了中國人的內心世界？
人和動物當然可以有交流，前提是雙方都有情。本來，人可以和動物共處，但自私的人類過度繁殖，霸佔土地、砍伐森林、破壞水土、搞房地產炒賣，將高貴美好的動物趕盡殺絕，製造髒亂環境，吸引各種低賤惡劣的物種共生。新的一年，全球局勢依然動盪，人類還會繼續製造悲劇，但動物無辜，不要再說甚麼「人都活不了，哪管動物」的混帳話，地球這片家園，牠們本來都有份。
陶傑
回應 (0)
我要發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