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按根源__格林斯潘如是說.

2007/12/19 09:10:32 網誌分類: 經濟
19 Dec
格林斯潘如是說:今

年8月9日及接下來的數天時間﹐全世界多個金融市場彷彿突之間失靈了。伴隨風險成本出人意料地大幅竄升﹐幾乎是在一夜之間﹐投資者似乎永不會滿足的追逐金融風險的欲望戛然而止。有多種類別的資產──特別是銀行間拆款、資產抵押型商業票據及垃圾債券──的利率水平相對於幾無風險的美國國債出現大幅上升。過去5年來﹐隨著全球市場實現從未有過的高速增長﹐市場到處彌漫著樂觀情緒﹐市場風險逐漸被人們低估。

在這種氛圍之下﹐這場危機遲早都會發生。即使不被次級債定價不當的問題引爆﹐也會因為其他市場領域的問題而被點燃。以前我曾在別的場合說過﹐風險溢價長期偏低從來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在我看來﹐眼下這場危機的根源要追溯到冷戰結束後的一段時期。當時﹐隨著柏林牆的倒塌﹐前蘇聯陣營各國的經濟廢墟也暴露了出來。在這些震撼世界的重大事件之後﹐市場資本主義悄悄但很迅速地取代了飽受詬病的所謂計劃經濟﹐這種經濟模式曾在第三世界國家相當盛行。

從前的第三世界國家有很多開始仿效所謂“亞洲四小龍”的出口導向型經濟模式﹐尤以中國為甚。這個模式的幾大要素是﹕受過良好教育且工資水平不高的勞動者、來自先進國家的技術、法律制度的逐步健全。在這幾大要素配合作用下﹐這些國家實現了爆炸式的增長。自2000年以來﹐發展中國家的實際經濟增長速度比發達國家高出一倍以上。

來自發展中國家的低價出口產品迅速增加﹐特別是輸往歐美的產品更是急劇增長﹐導致發達國家的工資增幅放緩﹐進而降低了全球範圍的通貨膨脹預期﹐包括那些以全球性長期利率為基礎的通脹預期。

此外﹐自從九十年代初以來﹐全球實際利率也出現顯著下降﹐這無疑表明﹐全球範圍的儲蓄意願超過了投資意願。在發展中國家﹐消費明顯跟不上收入的增長速度﹐結果導致儲蓄率(儲蓄額佔名義GDP的比率)從1999年的24%急速攀升到了2006年的33%﹐遠高於同期的投資率。

然而﹐全球總體儲蓄率在這段時間里並沒有太大的增長﹐表明發展中國家儲蓄率的上行趨勢對與之伴行的發達國家投資意願的不斷下降起到了很大程度的調和作用。美國的創新及生產率增速2004年開始就明顯放慢了腳步。加拿大央行(Bank of Canada)今年3月的一份研究報告也得出了同樣的結論﹐即導致全球實際長期利率下滑的主要決定因素是全球投資的減弱。

全球長期利率下滑不可避免地導致證券溢價和房地產現值利率偏低。相應地﹐資產價格則大幅升高。由此﹐全球股價不僅從互聯網泡沫破滅的陰影中恢復過來﹐還實現了進一步提升。

世界各大證券交易所的交易市值目前已超過50萬億美元﹐較2002年的水平增長了一倍多。全球範圍的住房價格急速上升形成了巨大的房地產泡沫﹐只有日本和德國等(因為不同原因)成為少數的例外。《經濟學家》雜誌(The Economist)的調查揭示了過去10年間20多個國家住房價格漲幅表現出的驚人的趨同走勢。美國房價漲幅最高的時候也未超過平均水平。

在半個多世紀的時間里﹐我目睹過無數次價格泡沫的形成和破滅。雖然很不情願﹐但我只能得出這樣一個結論﹕在投機熱把自己燒毀之前﹐泡沫不可能通過貨幣政策或其他政策手段被安全地擠掉。對人類的這種瘋狂情緒世界各國央行顯然也無能為力。這種癲瘋在某些方面不禁讓人想起17世紀的荷蘭郁金香熱和18世紀的“南海泡沫”。

對於為應對互聯網泡沫而下調聯邦基金利率、尤其是2003年年中為抵消可能出現的通縮而將利率設定在1%水平的做法﹐我毫不懷疑它們降低了可調息按揭利率水平﹐而且可能對美國房價的上漲產生了一定的推動作用。不過在我看來﹐這些舉措對以ARM為資金來源的房屋需求影響不大。

那段時間的需求是受價格上漲預期推動的──這種動力正是導致大多數資產價格泡沫的罪魁禍首。就算不能獲得可調息貸款﹐大多數需求也會通過固定利率長期抵押貸款獲得融資。事實上﹐ARM融資(按季度調節)高峰之後的兩年里﹐房價還一直在上漲。

我和Fed的同事認為﹐2003年確實存在破壞性通縮的潛在威脅﹐雖然當時人們並不被認為發生通縮的可能性最大。我們永遠不會知道暫時的1%聯邦基金利率能否抵御通縮危機(那可能是一場比這次的危機更可怕的危機)。但我那時確實擔心﹐長時間保持低利率會造成問題。在聯邦基金利率為1%的時候﹐無論是貨幣基礎還是廣義貨幣供應量(M2)增幅都沒有超過5%﹐這讓我大大鬆了口氣﹐我不再擔心這個利率給經濟埋下了通脹的導火線。

2004年中期﹐隨著經濟形勢趨於穩定﹐聯邦儲備委員會開始改變寬鬆的貨幣政策。我之前曾期望長期利率能相應走高﹐這樣或許能抑製當時節節攀升的美國房價。但這種局面並未出現。我們曾預計包括貸款抵押利率在內的長期利率將會上升﹐正如之前從1980年開始的五個貨幣政策緊縮時期那樣。但在2004年春季有所上揚之後﹐長期利率再度迴落﹐而儘管Fed在2005年大力採取緊縮措施﹐長期利率卻幾乎沒有變化。

回顧過去﹐數十年來不斷增長的全球經濟實力似乎已有效控製了中長期貸款的利率水平。美國短期和長期利率的交互作用依然十分顯著﹐但在半個多世紀以來的確在逐漸減弱。從更大範圍來看﹐資產價格正與短期利率逐漸脫鉤。

證券、債券和房地產以及有資產中間機構派生的金融資產等可套利資產現在正消耗著各國央行的資源。全球長期有價證券的市值接近100萬億美元。利差交易和外匯市場十分龐大。

這些市場的“深度”在2004年3月間表露無遺。當時﹐日本金融主管部門在之前三個月累計買入1,500億美元後突然停止支持美元。除了剛停手後的幾天有些許震盪外﹐似乎並無持續的重大影響。甚至日本買入的當時看來可謂天量的外匯也只是讓全球可交易證券市場的價格略有波動而已。

理論上﹐央行可以無限擴展它們的資產負債表。而實際上﹐它們會受到自身政策可能引發的通脹影響的制約。可以說﹐各國政府及央行早就失去了與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nternational Monetary Fund)合作穩定貨幣的能力。總的來說﹐全球的經濟力量加之較低的國際貿易壁壘使得各國政府影響經濟走向的可能性大大減弱。

雖然各國央行似乎對長期利率已失去操控能力﹐但在中短期資產市場上它們仍佔據著主導地位。央行因而得以保留調控商品和服務價格壓力進而影響通貨膨脹水平的能力。

當新建房屋庫存陸續清理、房價下跌走勢結束之後﹐目前的信貸危機也將結束。這將令現階段還不確定的房屋淨值穩定下來﹐它是所有房屋抵押貸款的依靠﹐最重要的是它是住房抵押擔保證券的質押品。毫無疑問﹐信貸危機將導致大規模沖銷。但經過一段長時間的調整之後﹐美國經濟乃至世界經濟將重新回到正軌

以上轉載自華爾街日報.

(編者按﹕本文作者為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前主席、現Greenspan Associates LLC總裁格林斯潘(Alan Greenspan)。今年他曾出版The Age of Turbulence: Adventures in a New World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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