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土唐吉訶德:《十年》無意識精神分析

2016/03/12 23:37:40 網誌分類: 影視
12 Mar

《十年》很美,這是無容置疑的,雖然我沒有看過,但從我的一名優秀畢業學生告訴我的觀後感判斷,一定是美呆了!

她說:「我看到那一幕,忍不住爆喊了!」

《十年》,兩三星期我已經想過要寫,但一定是反思未夠,我上天的老闆還不允許我寫。

分析《十年》,是夢的分析,老闆啟示我採用榮格的集體無意識概念來分析。

這兩個星期以來,我發過兩個算是記憶清晰的夢。

第一個,夢見有一名女子被我刺死,我記得原因是她從我手上奪去了一些像郵票的東西,郵票是自己飛過去她那邊的,我感受到她有一股強烈的執念,也感受到郵票不能被帶出去…

夢驚醒,我追想這個夢,想知道原因,想要有個判決。可惜,我不能判決……結果還是保羅那一句「基督裏新造的人」釋放了我。

第二個夢,是我午睡補眠時的夢,當時我開着手機裏的音樂,校好一個Playlist,聽着悅耳的動漫音樂流轉而睡着。豈料,夢中我接受答辯口試,快輪到我的時候,手機悅耳的音樂聲量騷擾了全部人。我拼命關掉手機,但音樂總沒有停下。原因是我沒找對自己的手機。我素來有兩三部手機在手,這一刻我竟然無法分辨是哪一部手機沒有停下,音樂還是繼續悅耳而大聲地流傳。

終於,我破壞了一部手機,把電池都拔掉,音樂卻還停不了。因為播着音樂的手機根本不在夢中。

我拿着手機,想要告訴主考官我努力過了,但失敗。主考官變成我的太極師父,師父見我氣沖沖地跑向他,他也跑向我這邊。我還沒解釋,他就請了他的IT兒子幫我用一些鴨記零件修理手機,讓我安心。

我雖心想:「手機真的能用這些鴨記零件修好嗎?」但我心裏感到欣慰。

這時,真正的手機音樂把我叫醒了,原來關不掉的手機在我身邊,在現實世界,不在夢裏。

這兩個夢,說明了兩個事實。

第一,夢不是完全與現實隔離,夢中人的感官可以接收現實物理世界的信息,正如病童生理上由高燒產生的體溫可以影響夢境,這一種狀況我小時候也體驗過。

第二,夢中可以有理性的價值判斷。夢不是完全非理性的。如果沒有理性判斷,我不會想要關機,也不會想要殺人。這兩個夢中行為背後都有一個目的性的理性判斷。

那麼,有兩個難題:

(一)人是否有自由操作夢中的各種判斷,例如殺人或關機?

我初步覺得,就算是能夠,那個自由都大打折扣。例如在男性的夢遺夢境中,男性可以產生罪疚感,但無法拒絕夢境的延續和發展。如果能停止,只能在驚醒的情況下才能停下來。

(二)為甚麼我在夢中會夢見其他有自主行動的人,例如我的師父跑過來,女子懷着執念等等?

我初步反思後,認為這些夢中人物的自主主體行為,來自現實中積累的無意識,是通過無數現實體驗和身體感受累積而獲得的一種程式或模組。我長期接觸我的師父和有執念的人,獲得一種積淀下來的感受,這些感受猶如一個模組在夢中重演出來了。這種無意識,是含有對他人的深刻體驗和理解,具有主體性和主體間性。

運動員表現也可以解釋無意識。運動員完美的動作,是經過無數操練讓身體感受重複的動作而獲得的,屬於無意識。如果是自覺意識,在球場上反應就太慢了,因為需時反思,但無意識是長期的身體感受,可以一次過無意識地運演出來。

最妙的是,我的夢告訴我,不但動作可以被無意識記憶起來,連一個人日常重複做的道德價值判斷和工具理性判斷,都可以在無意識裏被記錄下來。

可以推斷,夢就是這樣的一種無意識意象操作,而他人有別於自己的行動模式,只要平日有深刻體驗,也會在夢中運演出來。

電影,也像夢一樣,不同之處是電影在聲音頻道的輸入外,還加上了視頻輸入,在影院陰暗氣氛和零食前,人的自覺意識反思活動減少,猶如夢境,容許熒幕輸入影音信息於我們的影象夢中。

《十年》作為香港本土意識蘊釀出來的夢,相信是出色佳作,它背後的無意識在網絡facebook和各種社會行動中累積了好幾年,是集體無意識。它由當初甚麼象徵符號都沒有發展成熟,在本土人士的自覺努力中,產生出相當多的象徵符號,我也不能再批評本土是個未成熟的身份了。

本土意識之集體無意識,可以比喻為一個繭中夢,這個夢怎麼織都可以,十分自由。在夢中,可以驚慄得標冷汗,例如驚大陸驚簡體驚普通話;可以絕望悲哀,例如看完十年之後絕望到想要移民澳紐找尋天堂;可以諷刺嘲笑,例如毛記分獎禮。這些都是充分自由的審美活動,令我刮目相看。

不過,必須指出,不管這個夢如何美麗--淒美、荒誔、悲哀、詼諧也好,這個夢還是不完全的夢,因為夢中充滿了主客對立的道德判斷,把半個以上的世界變成恐怖怪魔,建立在不充分和片面的世界體驗之上,而這種道德判斷與現實生存風馬牛不相及。

由於拒絕離開那個繭,繭中夢中人的夢境一直維持着由最初開始就有的主客對立道德價值判斷。這個理性道德判斷,主要體現為把中國大陸的一切視為低賤,早已深深嵌入集體無意識之中。

歷史中,同類最典型例子就是挑戰風車的唐吉訶德。

唐吉訶德視風車為怪物,自視為騎士,與之戰鬥。兩個層面判斷唐吉訶德,得出兩種結果。第一種,唐吉訶德是個勇士,為了騎士理想精神奮戰到底,這是極端的美,令我們能夠欣賞他的主體意識之崇高。不過,這是只表層的片面判斷。

在這個傳說中,還有着唐吉訶德看不到的另一面,那就是風車。在觀眾眼中,看到的不只有唐吉訶德的勇氣,還有風車的無辜,以及唐吉訶德的傻氣。風車的主體性,風車的無奈,並沒有為唐吉訶德所充分認識。

唐吉訶德確實十分之努力,令人敬佩,但他少做了一重工夫,令這個劇由崇高劇變成荒誕詼諧劇--唐吉訶德沒有努力去認識風車,因而顯出他很可笑,造成了黑色幽默。

我的學生看完《十年》爆喊了,還說因為這種絕望想要移民,為了移民需一技之長,報讀三年的專業課程,因此請我為她寫推薦信。她很優秀,所以我全力推薦,有多好寫多好,她值得。

不過,投資三年時間讀一個課程,不是說笑,假如…十年後沒有賣鹹鴨蛋故事發生,沒有普通話的士,又或者港人轉講普通話而不覺得不開心,就如我們上一代由潮州話閩南話圍頭話轉講粵語而不覺得半點可惜,那麼她今天是為了甚麼而投資這個三年?

《十年》是個繭中夢,這夢裏的人還沒有努力經歷和體驗這個廣大的世界,或者一出去,僅憑一個十傳八,八傳九,非直接體驗的傳聞就下武斷,認為外面的世界都是妖獸都市,然後回到繭中尋求自慰,因此這夢還是侷限的……

如果人只有精神生產便能生存,這個夢可以溫存下去,也沒關係,是可以的。

不過,夢的盡頭是現實生存。

一個繭也得要有現實世界承載它。繭中蝶不能幻想出死光砲把現實世界炸毀,這樣會令世界無法繼續承載它。

是夢,就請像日本宅民那麼當成夢沉溺下去,不要與三次元世界扯上關係。對日本宅民來說,二次元是二次元,三次元是三次元,兩者界線清晰,從不混淆。沒有宅民會用幻想出來的死光砲炸東京都庁,對付石原慎太郎。

日本宅民都願意忠實地通過誠實的打工來完成現實生存,他們有資格在二次元尋夢,做唐吉訶德。他們能同時在繭裏繭外生存,他們做的是可持續的夢。

但是,香港的宅民,想要逆天以夢來統治三次元,他們在夢中發明死光炮向三次元世界攻擊,而且威力強大。

夢想武器的問題是,它雖然具有一定程度的理性,但這種理性建立在無意識之中,而不是外界的直接體驗,而且自覺的理性反思水平較低,因為是夢境,意識運行在無意識水平,夢境主要由情緒力量推動,因此無法精確把握外在世界,完成精確度高的社會改革。

如此,夢想武器的破壞模式,基本上屬於一種無差別破壞。

問題是,當三次元被破壞淨盡之後,他們的繭中夢失去現實基礎,也將無法延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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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否需要用謊言去打擊說謊嘅敵人,難道

現時香港情況,正是全面學習中國文革時期的惡行,口口聲聲要民主,其實係自我民主,不需守法,大話連篇,候德健說得不錯:我們是否需要用謊言去打擊說謊嘅敵人,難道事實是不足夠?

泛民也不是好東西,它是常用謊言手段的傢伙!

萬大有商量
萬大有商量 2019/06/20

年青真是好 充滿活力

彭彭
彭彭 2019/06/19
@我係你舊生...

感謝同學... 等候下一個風和日麗的自由寫作時代來臨吧(完全不知何時)... 現在是寸步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