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年的二月十四》

二月十四日是情人節。

相傳這天是古羅馬人，用來讚美羅馬眾神之母赫拉的節日，在這一天，男士們會把自己心愛的女士名字刻在花瓶上，然後邀請她們一起跳舞，慶祝節日，而被選中的女性如果也對他有意思的話，他們便可以共墜愛河，步入禮堂結婚。

後人將每年的二月十四日定為情人節，而這個節日流傳到現代，其意義也不斷改變，但總括而言，這一天已經成為一對戀人共度浪漫的難忘時刻，又或是一個人對心儀對象可以表達愛意的重要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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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個朋友，他打算在二月十四日向他喜歡的對象表白，表白他這三年來的暗戀。

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歡她，連她自己也心裡明白，那些禮物，那些體貼，那些心思，不是一般朋友所會做的。

只是，為了避免尷尬，大家對此事一直迴避不談，因為大家都感覺得到，她不喜歡他；而我自己對此更深信不移，只因她跟我另一個朋友，正在秘密地發展戀情。

偏偏他現在跟我說，他決定在那一天跟她表白。

我在電話裡聽到他的這一個決定，著實呆了好一會。他在另一邊仍不停地說：「我打算在那天送一紮鮮花到她公司，然後在她下班後，帶她到一間很有情調的餐廳共進燭光晚餐，並在那時送一份小禮物給她。之後我們會在沙灘漫步，輕輕鬆鬆地閒談一晚 ...... 」

我忍不住打斷他：「喂，你想她一定會答應你的嗎?」

他靜了一會，然後說：「我想她會受我的誠意所打動吧。」

我聽到後，開始覺得有點頭暈...... 噢，誠意。我繼續問：「如果她還是拒絕你呢?」

「我不想這麼多了。」他立即回說：「難得我終於鼓起勇氣，為甚麼你不鼓勵我呢?」

我想不到這麼直接地說：「那為甚麼一定要在那天表白不可呢? 二月十四日那一天有甚麼特別嗎? 在那一天表白，是否平時不喜歡的人，也會無端變成喜歡的呢? 如果是有意的話，為甚麼你不試試現在就去表白? 」

其實我也知道有點無理取鬧，只是出於好意，不能不去阻止他，免得他傷心；但我沒想到他會如此回應：「你認為我最終一定會失敗嗎?」

我不禁無言，不知該如何回應。

我們不愉快地結束了那一次通話。我阻止不了他，他根本不明白我在說甚麼 ， 也許我對他也沒有真正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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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致電給另一個他，問：「下星期是情人節了，你打算怎樣跟她度過 ? 」

他似乎很忙，我聽到那急速的打字聲。他說：「很不巧，那一天我要到外地公幹 ...... 」

我立刻打斷他：「這是你們開始拍拖以來的第一個情人節呀? 你們竟然不打算共聚一起慶祝 ? 」

「哎，那也沒有辦法呀，我也想一起過，只是公司如此安排，我也改不了嘛。你以前也不是說過嗎，如果大家互相愛慕，每一天也像是在過著情人節呀。我和她一直都相處得不錯，又知道大家的心意，那何必為一個人定的節日而介懷太多 ? 」

我不禁啞然 —— 為甚麼我的朋友都記著我的說話，並用來反駁我 ...... 只是他既然如此說，我也不好再去理會太多。

戀愛，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我一直奉行外人少理為妙之策。

只是我開始思考，二月十四日這一天究竟是一個怎樣的日子 ? 大家都為這一天費盡心思，安排節目，好好打扮一番。怎樣也好，每一個人都盡量想那一天能過得甜蜜一點、浪漫一點。但平時就不需要甜蜜和浪漫嗎 ? 應該不是這樣吧。可每一個人都為那天而隆重其事。就連沒有戀愛的人，也會不想在那天自己一個人度過。

記得去年的情人節，她致電給我，第一句話就如此說：「很悶呀，不如出外看電影吧。」

當時我正在家裡打機，我隨口應道：「不是吧，近來都沒有甚麼電影好看，而且今天不容易買戲票呀。」

其實我只是不太想跟她出外，但她竟對我發起脾氣來：「我不理呀，我可不想呆在家裡發霉。」

我拗不過她，最後我和她出去看電影了，我也順便找了另一個他出來充撐場面。

他們就是自那一次開始發展起來的。

原來，不經不覺已經過了一年。這一年又會如何呢 ? 後來忙這忙那，我也沒時間再去費心，日子如常地流逝，二月十四日那天也隨之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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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聽其他朋友說，他真的在二月十四日那天表白；而意想不到的是，竟然成功了。我對此驚訝不已，因為那就像是有人跟我說太陽是從西邊升起的那樣荒誕。只是當他倆甜蜜地在大家面前出現，大家也發現那一種親密是不能假裝出來，我們也不得不確信這是一個事實。

但是我仍不能感到釋懷。有一次我在街上碰到另一個他，原本我想問他發生了甚麼事，但他看來不想談到他們、只是不停說自己近來的工作有多成功有多忙碌，結果我還是甚麼也不知道。

終於有一次，我在電腦看到她在線，跟她閒談一會後，我忍不住問她：「為甚麼你會和他一起 ? 」

「為甚麼這樣問 ? 其實沒有甚麼特別呀。」她回道。

「因為，過往你不是不喜歡他嗎 ?」

「可能是因為，他那天跟我表白吧。」

我馬上輸入問：「就是因為那天情人節，他跟你表白 ? 」

她隔了一會，才回應：「不是因為那天是情人節，只是因為他剛巧在那一天表白。」

「我不明白 ...... 那天是情人節吧。」

「是呀，那天是情人節，但我想你也會認為，情人節這一天本身並不會帶來甚麼奇蹟，主動一點積極一點，其實也不會跟平時有甚麼不同。這一點你跟我說過，我也曾經親身證實過。」

看著她的回應，我有點怔呆。她這一大段說話，是語帶相關嗎? 但我不能明白她的真正意思。

隔了一會，她問我：「你在嗎 ? 」

「我仍在，我還在思考 ...... 我想我還是不能明白。」

「好了，我說清楚一點好了，你還是這樣笨。那一天，我病了，剛巧他打電話給我想約我出去，但是知道我在生病，於是便趕來照料我。後來，他向我表白，我接受了，就是這樣子。」

「就是這樣簡單 ? 」我有點難以置信。

「就是這樣簡單。」她如此回應。「其實是你想得太複雜了。」

「那麼，為甚麼你病了，你不找他陪伴你 ? 」我這裡指的是另一個他。

「你或許也知道他那天正在公幹吧。」我知呀，只是不會因此而變心吧 ? 但她接著傳送過來的真相，也不是我所能預料到的：「你難道真的感受不到，我是從來沒有喜歡過他嗎 ?」

我不由得開始回想，去年的二月十四日，我介紹他倆互相認識，之後我便經常約他倆一起出外結伴遊玩。我鼓勵他追求她，我鼓勵她試著跟他發展；然後他倆一起了，但只是一直以地下情的形式維繫著。為甚麼是地下情呢 ? 那是因為有一方始終沒肯定心意，而那一方就是她。可是對這一點，我一直都沒有深究，還在為撮合了他倆而沾沾自喜。原來，我一直都犯了一個嚴重錯誤 ...... 我認為兩個人之間的事，第三者不應過度地插手，但我一開始已經插手得過了頭。

她繼續傳來訊息：「其實我以前也沒想過會跟他一起的，只是那一天剛巧我病了，剛巧發生了一些事，他向我表白，於是便跟他一起了。如果那個人換了是你、或任何人，我也會跟他一起的。只是，我和你錯過了，而我和他碰上了。不為那天是二月十四日，為的只是那一天、那一刻。現在，你明白嗎 ? 」

「明白了。」我只能這樣回應，也沒有再說甚麼。

我終於明白，也終於知道自己有多後知後覺。

感情事，以往我自以為明白很多，但也許，我其實甚麼都不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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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四日這一天，也許本身沒有甚麼特別的意義，就和其餘的三百六十四日一樣，只是普通的一個日子而已。

可是當有一天你幸運地碰上了那一刻，那一天就是你的二月十四日。

你碰上了沒有 ?

但願你終有一天能真正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