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政府深陷丑闻疑为涉腐企业“开后门”

       由总理特鲁多领导的加拿大自由党政府近期摊上事了：前司法部长指认特鲁多和多名幕僚、政府官员向她不当施压，要求她指示检察官对涉嫌行贿的SNC—兰万灵集团公司“网开一面”，以巨额罚款替代刑事诉讼。

       这桩“开后门”丑闻拉低了特鲁多政府的支持率，促使总理幕僚和内阁成员去职，引发外界对加拿大政府的质疑。尽管如此，特鲁多本人拒不道歉，只承诺会“吸取教训”。

      企业涉腐

       SNC—兰万灵集团公司总部位于加拿大东部魁北克省最大城市蒙特利尔。作为一家提供大量就业岗位的企业，它在魁北克省有3400名员工，在加拿大全境有9000名雇员，全球范围内员工数量超过5万人。董事长凯文·林奇曾任联邦民政局局长。

       加拿大检察机关4年前指控这家建筑工程企业涉嫌2001年至2011年向时任利比亚政府官员行贿，以获取利比亚政府工程合同。

       SNC—兰万灵集团公司在利比亚做生意数十年，所承接的工程项目包括首都的黎波里的一座监狱和东部班加西市一座机场等。

       根据起诉书，SNC—兰万灵集团公司受到两项罪名指控，其一是向利比亚时任政府官员行贿4700万加元（约合2.4亿元人民币），包括为时任利比亚领导人卡扎菲的儿子赛义德购买游艇；另一项罪名是两家子公司对多家利比亚机构进行诈骗。

       SNC—兰万灵集团公司曾经寻求以巨额罚款替代刑事诉讼，所提供的理由是涉腐的高级管理人员已经被辞退，企业最近几年改革了道德和合规准则。

       对SNC—兰万灵集团公司的司法审理目前处于初级阶段。如果罪名成立，这家企业今后10年不能与加拿大政府签订商业合同，损失巨大。

       回顾以往，数家加拿大企业因海外行贿活动而遭罚款。油气企业格里菲思能源国际公司为获得乍得的石油开采权而行贿一名外交官的妻子，2013年遭罚款1035万加元（约合6196万元人民币）；为取得在孟加拉国的天然气开采权，另一家企业行贿这个亚洲国家的一名内阁部长，因而挨罚950万加元（约合4769万元人民币）。

       丑闻发酵

       今年2月，加拿大前司法部长威尔逊—雷布尔德揭发由特鲁多领导的现任政府不当干预SNC—兰万灵集团公司的腐败案件。

       威尔逊—雷布尔德在特鲁多2015年11月领导自由党赢得选举后出任司法部长，今年1月内阁改组中转任退伍军人事务部部长。多家国际媒体解读，这一人事变动看似平调，实为降职。

       威尔逊—雷布尔德2月辞去退伍军人事务部部长一职，随后在国会众议院司法委员会作证时指认，去年9月至12月，特鲁多和多名幕僚、政府官员“持续不断”向她施压，甚至“暗含恐吓”，要求她指示检察官对SNC—兰万灵集团公司网开一面，以巨额罚款替代刑事诉讼。

       她说，11名内阁成员或其他高级官员4个月内总共联系她20次，为那家建筑企业说情。

       路透社报道，加拿大定于今年10月举行国会选举，执政党自由党指望在魁北克省赢得更多选票，保住国会多数党地位。威尔逊—雷布尔德说，特鲁多政府官员向她暗示，SNC—兰万灵集团公司一旦获罪，可能削减就业岗位或者把总部迁出魁北克省，会影响自由党选情。她因拒绝“开后门”而“遭贬”为退伍军人事务部部长。

       “开后门”丑闻随后不断发酵，多名政府成员相继去职。

       总理首席秘书巴茨2月18日辞职，但他否认向前司法部长施加压力、干涉腐败案件的处置。

       巴茨3月初在众议院司法委员会作证时说，他与威尔逊—雷布尔德那场有关SNC—兰万灵集团公司的简短对话只是“公事公办，绝无猫腻”。

       加拿大国库委员会主席菲尔波特3月4日辞职，以示对政府处理涉腐丑闻的不满。在她看来，加拿大“司法体系独立和正直的神圣原则正处于危险境地”。

       加拿大媒体报道，巴茨和菲尔波特都是特鲁多政府的“得力干将”。

       菲尔波特3月下旬告诉媒体记者，有关“开后门”丑闻，“还有许多真相应该揭发……作为政界人士，我们应该确保加拿大人得知真相”。

       加拿大枢密院秘书长韦尼克曾经力挺政府官员没有过错，继而受到反对党指责，3月18日宣布辞职。

       枢密院是加拿大政府咨询机构。枢密院秘书长地位相当于副总理，向总理提供咨询和建议，几乎每天需要与总理沟通磋商，关系相对密切。同时，担任这一职务需要做到没有党派倾向、不偏不倚。韦尼克的立场引发反对党议员指认他偏袒自由党。

       避重就轻

       过去多年来，SNC—兰万灵集团公司屡次关联海外行贿丑闻，涉及利比亚、阿尔及利亚和孟加拉国。另据媒体称，SNC—兰万灵集团公司一向与2015年底开始执政的自由党关系密切。这家企业2016年承认，一些前任高管2004年至2011年向自由党成员提供非法捐款超过8万加元（约合40万元人民币）。

       SNC—兰万灵集团公司方面则声称，这家企业从来没有施压政府干预司法，也没有提出过将总部迁出蒙特利尔的想法。

       丑闻发酵以来，特鲁多的助手和内阁成员相继辞职，但他只说会“吸取教训”。

       特鲁多3月7日在首都渥太华召开新闻发布会，正面回应“干预司法”指认。他说：“我们的体系、法治和制度的完整性没有受到破坏。不当施压从来没有发生过。”

       在加拿大，妨碍司法罪名可获判至多10年监禁。

       特鲁多认为他和幕僚的做法“没有不妥”，只不过告诉威尔逊—雷布尔德，这家企业一旦获罪将失去承接政府工程项目的资格，可能危及数以千计就业岗位。“回顾过去几周，我们要从中吸取不少教训……要反思、谅解，下次做得更好。”

       特鲁多现年47岁，2015年11月就任总理，承诺行事方式“光明正大”、承担更多责任并增加内阁中的女性人数。只是，“开后门”丑闻让外界对他的看法大打折扣。

       加拿大麦吉尔大学政治学教授贝兰德认为，特鲁多先前给人的印象是“不一样的政治人物”，“可是，大家最近在社交媒体上讨论的是，他和其他从政者没什么两样，不当施压的指认以及他不够坦率的回应对他个人而言非常不利”，因为整件事是围绕政府是否“妨碍司法”。

       贝兰德预期，如果丑闻持续发酵，会影响外界对加拿大政坛的整体看法。

       适得其反

       特鲁多政府官员帮涉腐企业“说情”非但没有取得好结果，反而促使自由党的选情越发吃紧。加拿大纳诺斯研究公司3月12日发布的民意追踪调查结果显示，自由党所获民意支持率为32.9％，落后于反对党保守党的36.1％。1月8日民调结果显示，自由党领先保守党6个百分点。

       保守党领导人希尔多次呼吁特鲁多下台，对特鲁多的回应不买账。

       希尔在多伦多告诉媒体记者，特鲁多的解释“虚情假意”，“加拿大人对特鲁多的信任已经受到侵蚀”。

       希尔近日再次呼吁总理辞职。“全世界的目光都聚集在特鲁多的丑闻，他对SNC—兰万灵集团公司案刑事起诉施加政治干预损害我们的法治，以至于盟友现在给加拿大贴上‘腐败’标签。”

       自由党一些议员私下也抱怨特鲁多幕僚团队对这桩丑闻处理不当。

       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3月11日就加拿大政府涉嫌“不当干预”腐败案的处置表达关切。

       经合组织声明，这一政府间国际组织的反贿赂工作组致函加拿大政府，就加拿大政府所受为SNC—兰万灵集团公司行贿案“开脱”的指认表达关切，同时就加拿大联邦利益冲突和道德规范专员、众议院司法委员会分别启动调查表示“鼓舞”。

       声明说，作为经合组织反行贿公约签约国之一，加拿大承诺完全遵守公约，确保独立检察权在海外行贿案调查中的行使。“另外，一国的国家经济利益、犯罪嫌疑人身份等政治因素不得影响海外腐败案件的调查和起诉。”

       加拿大外交部发言人奥斯汀回应，政府获悉经合组织关切，将就加拿大“稳健、独立的国内程序”提供最新信息。（本报特约记者 陆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