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話 大清貨

肥強跟著跟著，已經氣喘如牛，汗水浸濕全身。但兔仔就在前面，怎麼說都要捉到手。忽然女郎一過拐彎，隱沒在黑暗的小巷。肥強吸了一口大氣，發力向前衝。當他走進暗巷，女郎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死八婆，跟得我這麼辛苦，呵 …… 呵 …… 呵！」肥強一動氣，差不多被肥油閉塞了一半的氣管立即抽搐起來，快要窒息。他勉強地用手撐著牆，好讓身體慢慢喘息。

肥強定定神，在暗巷四圍打探。

這裡的暗巷錯綜複雜，暗巷上是殘破不堪的住宅，污水由銹蝕得厲害的污水渠滴滴滴答答地落下。肥強心裡有點不安，但又說不出原因。

忽然，他支著牆的手，好像給某些東西拂過。

他連忙把手縮回，回頭一看，原來是隻母指一樣大的曱甴，爬上了他的左手。

啪，肥大的右掌把曱甴按在左手前臂上。肥掌一使勁，曱甴特有的體液與靈魂立即一團糟地糊起來。

他瞥見牆上貼著一張招紙，就想撕下來擦掉手上死曱甴的漿液與殘渣，可招紙上的幾個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上面寫著：「好鬼凍冷氣機，執笠大清貨，一律$499。」並附上一個大箭咀，指示店鋪就在不遠的前方。

       「這麼便宜？」他撕下招紙，拿在手中細看。「既然Fit馬跑了，不如買部冷氣舒服舒服！」於是他就按指示穿過大廈間的窄巷。

        肥強覺得奇怪，在尖沙咀住了五年，好像也沒到過這一帶。正在疑惑之際，一家電器鋪失驚無神就在眼前出現。

他想看看這家店叫什麼名字，卻看不見招牌。只見店內陳設非常簡陋，慘白的大光燈下是一列列冰冷的鋼架，鋼架上排放著幾十部了無生氣的冷氣機，彷彿是等人認領的孤魂野鬼。

他躡手躡腳走進店內，剛才的追縱仍然令他的呼吸有點急促，但是，除了自己急促的氣息之外，耳朶好像還聽見四方八面隱約傳來粗重的呼吸聲。肥強正要開口問有沒有人，一個瘦小的老人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他的身後。

老人掀了一下咀角，皮笑肉不笑地問道：「先生，想買冷氣機嗎？」

「是……」，差點給嚇倒的肥強渾身不自然地說，「我得五百元，是否有又平又凍的冷氣賣？」他拿出那張沾滿曱甴汁液的招紙。

「對對對，這裡部部冷氣都平通全港九新界，而且非常夠凍！」老人一派推銷員口吻。

聽見老人回話，肥強帶著懷疑的眼神打量周圍環境，卻沒什麼特別發現。雖然他肥，但還不算蠢，心想就算是黑店，一個阿伯，可以有幾惡？

老人指一指肥強身邊的一部冷氣機。「你不信呀？呢，就是這部，全港最平又最凍！」

這部冷氣機全個機身都是黑色的，入風和出風的位置與一般冷氣沒有分別，只是看遍全架冷氣，什麼按鍵也沒有，沒有溫度選擇，也沒有調校送風角度的按鈕，就連開關掣都好像沒有；線條十分簡單，甚有簡約feel，如果放在中環的名店，一定被標籤為Designer Air-Con，最少索價三萬！

肥強問：「部機是什麼牌子，都未見過，肯定是雜嘜，要幾多錢？」

「見同你有緣，便宜點計給你吧，原價$999，現在執笠大清貨，平五百，只是$499，還包基本安裝，好抵，是吧？」老人見肥強好像很感興趣，就加多幾分肉緊推銷。

肥強見價錢這麼便宜，真的很合心水，不過他也不是一般貪小便宜的婦孺，也知一分錢一分貨的道理。「怎會這麼便宜？開機來試試看。」

老人二話不說，就把電源接上，強勁的冷風源源送上，吹得肥強又涼又舒服，就連剛才的慾火都給冷卻了下來。

「嘩，又的確幾凍喎！」肥強忍不住讚道。

老人催促著肥強說：「不用想吧，冷氣機最重要夠凍，什麼牌子都沒關係，差點忘記告訴你，這冷氣機還有兩年保養。我立即給你寫單，你寫個地址給我，今晚十點前送到府上。」

肥強被冷氣吹到輕飄飄，一心想著執到寶，也就忘了追問冷氣機的牌子。

老人說：「不如你先下二百元定金。」肥強給了老人二百元，拿回單據離開了電器鋪。老人把兩張一百元的鈔票往衭頭一塞。乾瘦的雙手泛起怪異的暗綠色，嘴角露出冷森森的笑容。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