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路

2008/08/16 01:08:39 網誌分類: 寫作
16 Aug

一次車禍,我被送進醫院了。腳部受了傷。
那天正是我參加比賽的日子,可是上天卻不讓我到達會場,我在醫院過了大約一個月,看著同樣的風景。
我從來沒有踏出房間半步,因為我想,我很想死掉算了。
護士和醫生都沒有我辦法,我就是這樣沒有人管地過了一個月。
直到有一天,來了一班義工,他們在醫院裡為一些長期住醫的人帶來歡樂,可是因為我不算是長期住院的人,所以不會來我這裡的了。
旁邊床位的人轉了又轉,在大約一星期前才靜了下來,住進一個工地工作的男人。他可能在工作的時候頭部受傷所以住了進來。
這天,他嘆氣道:「真好,有人來一起玩了。」他跟我說。除了他以外,房裡的都是一些沉默的人,他很多話,即使沉默的人有時候都會笑。
我沒有回答他,他明顯是在對著我說話,他又開口道:「一起到外面玩玩看?」
「不要。」我說了一句。
這時候,外面突然走過一個義工,是個女生,她抬頭看了看我們這個病房,然後對我們笑了笑,工人發現她看過來,立即揮手。她似乎看見了,也對他揮手,然後就走進來了。
她拿著筆記本在手上,左手拿著筆,然後走到工人的桌前,在上面寫了又寫,然後放在我們眼前,上面寫著:「要出來一起玩嗎?」字體看起來很漂亮。
工人問:「可以嗎?」女生沒有反應,她把頭轉到工人的時候,又一次把筆記本在他的面前揮了一下。工人重複道:「我們可以出去玩嗎?可是我們都受傷了。」
只見她點點頭,然後又在筆記本上寫道:「你想的話可以一起玩的。反正你只是頭部受傷,身體也可以一起玩。」
工人立即站起來,然後轉身看了看我,開口道:「去玩吧。」
我沒有理他,躺下來,裝著去睡覺。

過了不久,工人已經回來了,我張開眼睛,看見外面已經變得一片橙黃,已經是黃昏了吧。我發現那個義工也跟了進來。
她走到我的桌前,已經寫了幾個字,舉高給我看。上面寫著:「可以聊聊嗎?」
我沉默了一會兒,沒有回答她,只是搖搖頭。
她又寫了幾個字:「只是一會兒。」我立即做出手語跟她說:「這算是聊天嗎?」工人很驚訝地說:「你怎麼知道她聽不見?」
「剛才你說話,她聽不見,她是看著你才知道。」不知為什麼我突然間很想知道她的內心世界,或者她聽不見又說不到,是怎麼生存的?
她看了我一會兒,用手語問:「為什麼你會手語的?」
「因為考過試。」我用手語回答。看到從她臉上又再次出現笑容,我呆了一下,然後立即用手語問:「為什麼妳還可以笑出來?」旁人沒有多少個能看得明白,只有她,就像只跟她的語言。
「因為,我活著很快樂。」她回答,我又問:「哪裡快樂?」
「就是活著,已經很快樂,因為可以活著。而且我還看得見。」
「就只是因為這些?」
「不是只為了這些,這些已經是我的全部,因為即使自己再怎麼想,得不到就是得不到,這是不能改變。」
我沒有再問下去,因為我覺得自己實在比不上她,一位失去的比我多的人。
我問了一個問題:「妳是如何生存到現在?一直都是自己比別人少一些東西。」
「我就是我,不跟別人比較什麼,因為各人都有各人的生活方法,大家都是不能比較的,即使這樣東西我沒有,但有一些我有的東西或許就是別人沒有的。」
我不想追問那是什麼,似乎大家自己心裡也可能不知道,但是,相信每個人都會有一樣這樣的東西。她對我報以最後的一個微笑後,就揮揮手轉身離開了。
我想喊住她,但她聽不見。我想追上她,但我走不動。我無助地坐在床上,我只能眼看著她離我而去。
我無助地無聲對著她說了一句:「下次,可不可以再來。」,然後她突然停了下來。
我呆了一下,她又轉身對我笑了笑,用手語道:「下次見面的時候,希望就是你出院的時候。」
當我還以為我跟她是不可能走上同一條路的時候,為什麼她會知道我喊她?
她指了指窗戶,天色已暗,清楚地反映了我的臉和房間的情景,然後她又指了指門的玻璃,我看到她的背影。

即使你認為是沒有可能的事,還是一定會有一條路,只是可能你還沒有發現那條路,其實一早就存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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