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一打眼兒記(二)

　　數年前，途經深圳東門大街，發現一間古董店，抵不住心魔進去「八一八」卦。雜物琳瑯滿目，好的壞的破的爛的精的貴的殘的賤的，甚麼都有。店主是安徽人，狀甚爽快，又侹談，又好客。進了門總不能帶著兩梭香蕉走吧，便挑了三小件，一件是清中期的藍釉筆山，一件是清光緒的斗彩筆洗，一件是宋朝的水盂。店主極力推薦幾件貴價貨，都是清三代的官窯器，其中一件據店主說已經賣給蘇富比，店內的一位「水客」正準備幫他帶往香港，以六萬元的價格在港成交。

　　數日過去，又再途經東門，雖然已是傍晚時分，仍然抵不住心痒再去摸底。店主如數家珍在天花板上拿出珍藏，由於打眼兒的事經歷過不少，深知這瓷器市場水很深。所以，格外小心。最終，沒買他的貴價貨。

　　官窯器沒買成，卻見到架子上有一對青花帶耳的嫁妝瓶。以為便宜貨，店主該不會騙人吧。於是，松懈起來，一對瓶索價1,200，見店主人痛快，沒還價便成交了。店主甚是快手，我還沒細看呢，他已經從架子上拿下來用報紙包好，我亦不妨有詐。於是兩位朋友幫我抱著瓶，便打道回府，一心以為買到便宜貨。

　　晚上，將花瓶放入浴缸中清洗的時候，發現大意之下「打了眼兒」，花瓶口見水便掉起皮來，一塊塊漆皮在熱水的壓力下掀掉。原來，這對瓶口修補過，又噴了漆。一心想掀開內幕，將一對花瓶敲碎了研究了一個透，徹底的交了學費。

　　瓶口是補的，補完後噴了一層與瓷瓶顏色非常相似的漆，四個瓶耳是用破璃膠沾上去的，瓷片也補過，噴完漆又描了繪，一對瓶可說是遍體麟傷。禪一就是阿Q，認為拾了便宜。1,200元便掀開了這位仁兄的底牌，小錢你都騙人，這官窯器更加不能交易了。古董店老闆嫌了1,200元，卻做了個一錘子的買賣。

　　後來與太太談起往事，我小的時候，家裡的後巷放著一大排如此的花瓶，兒時很淘氣，拿起小石頭將瓶的耳朵都砸掉了。洗瓶之前還說，多難得呀，經過文革的洗禮，竟然有這麼完整的瓶耳。豈料，為了一對瓶耳而交了學費。太太對我說，這是報應呀。你砸掉瓶耳的花瓶被你買來了。是呀，世事可能就是如此。

　　「打眼兒」其實是好事，是一個學習過程，關鍵是不能重蹈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