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

 

有一句尋常簡單的話，
老是讓我有感而發。
一聲『你好嗎？』，說來親切輕鬆，
那不過是一句慣性的問候語，
是一句表示友好的開場白；
會難得到我嗎？當然不。
但每次一旦有人拋來這個突發式問句時，
我的表情便會頓時打住。

該怎樣回答呢....
我好嗎？我此際真的好嗎？
我此際的心情真能稱之為好嗎？
米高積臣的猝然離世，
流感疫情依舊擴散，
正生書院的校舍遷徙尚未解決，
酒井法子至今仍下落不明，
日常瑣務亦猶在紛紛擾擾間....
我好嗎？
我真的好嗎？
就在我喃喃自語，結結巴巴，
反覆思量盤算著的時候，
對方經已翩翩走遠，
未來得及仔細聆聽我的實話實說。

原來這一聲問好，
只等同英語世界裡的一聲“Hi”，
輕輕悄悄的，令迎頭碰面的那人如沐春風，
但卻略嫌隔靴搔癢，說者無心，
隨便拋下一句便完事走開，
純粹是一項敷衍應酬的條件反射動作，
根本就從沒有真心向誰投下過關愛的眼神凝望，
也從沒設想過要得到一個，
怎樣層次質素的應對和答案。

對我來說，既然有人好心關懷我，
問我日子過得好不好，
我自當用心回答，曉以真情，
這是對人對己的一份最基本尊重和禮貌。
試問我又怎能虛偽客套，
明明快樂說哀痛，焦急說無憂，
糟透了扮作若無其事，
流著淚也還笑咪咪對人回話說我好好呢？

標準答案，竟然淪為扼殺，
一句原本很單純很直接的問話，
又竟然引伸出人與人之間看似親熱實際疏離的古怪關係。
語言，的確很耐人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