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香

 

若有看我昨天推介的《深夜食堂》，
你一定不會忘記於第五集曾出現過的牛油拌飯；
牛油在熱飯包圍下瞬即溶化的頃刻，
也同時道出緣起緣滅的無常慨嘆。

這不由得讓我想起，
以前我們廣東人最愛的豬油撈飯。
相信此際的牛油，
該是甘香豐腴的豬油變奏版。

在那窮困的年代，
幾乎家家物資短缺，
但人人均已習以為常，
誰也感恩知足，沒太多非份之想。
用豬油佐飯，已是公認味道挺不錯的民間美食，
其惹味甘香，甚至可跟當時難求的肉食媲美，
連菜餚也不用，
就這樣可以鯨吞兩碗果腹。
那時能吃到一碗豬油撈飯，
已被視為是人生一大賞賜，
哪還管它肥不肥膩，健不健康，
含膽固醇高不高呢！
民以食為天，直到現在，
我仍會不時懷念那種鹹香的滋味與無欲知足的幸福感。

只要想起那白白香香的豬油，
往熱飯上一抹，立即融入碗底的可愛，
再倒上適量的醬油拌勻，
噢！誰敢說那不是一碗人間美味？
然而今時今日，它早已被群眾淘汰，
被看成下欄食材，
與寒酸、低等、粗賤等詞彙畫成等線，
豬油已被花生油、粟米油，
以及後來冒起的菜籽油／橄欖油／葵花籽油等取締。
沒有人會再憶起豬油的鮮美，
唯有擺脫它，忘掉它，摒棄它，
方能與窮困正式告別，與脂肪講再見。

記得以前想吃一碗豬油拌飯也不易。
要等到罐子裡的油見底了，
父親才會上菜市場，
買回一大塊白白嫩嫩、泛著耀眼油光的肥肉，
在砧板上切成2、3公分見方的顆粒，
放進鍋裡小火熬炸。
諸事八卦的我老是禁不住，
會偷偷潛進爐灶前，模仿父親時不時用鏟子攪動一下，
間中調整火力大小，全為了避免炸焦。

慢慢的，白顆粒隨著細微的“哧哧”聲，釋放出油來了，
體積逐次縮小，顏色由白轉黃再由黃轉深，
那特有的豬油香味撲鼻而來呢！
而剩餘下來的豬油渣，
黃中帶焦，奇形怪狀，
口感韌中帶脆，
縱是吃得滿嘴油膩也甘之如飴。

這份小時候的獨有滋味，
實在叫人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