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舊之味

 

你們喜歡吃山楂餅嗎？有多久沒吃過呢？
我近來也少吃了，但有一同事卻相當熱愛，
口袋總有一、兩筒以備不時之需。
是他那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
叫我忍不住寫下這篇。

小時候，誰會探究山楂是甚麼呢？
只模模糊糊聽大人說它健脾開胃、活血化痰，
有助降膽固醇並防止高血壓、高血脂、冠心病等諸如此類，
把其功能說得天花亂墬，似是而非的，
直把山楂看成百寶良藥般。
我甚麼也不管，只道它酸酸甜甜，很是美味，
既沒有花塔餅的滯，也沒有瑞士糖般膩。
它乃藥舖的鎮店之寶，一包十筒，才盛惠幾塊錢，
大人細路都鍾意。

山楂餅與陳皮梅、加應子等常有中藥的『送口』之用。
記得有段日子，我總不時風疹發作，
皮膚凸起腫塊散落全身，癢得要命，
害我爪得四肢盡是貓痕。
媽咪於是帶我找樓下藥舖求助，
後來風疹治癒了，難吃的中藥喝多了，
與店子各人也混得熟了，山楂餅的供應自然源源不絕。
饞嘴的我也當仁不讓呢！
藥猶在廚房裡煎，手上的一片片卻經已被旋即掃清了，
到真正喝藥時，就黃連似的嘴臉。
所以先甜後苦的辛酸，我很早很早便領略嘗試。

那時候吃山楂餅，我總是逐片逐片地吃，
不多不少，每次一片；
若遇著兩片黏在一起，
就會很有耐性地去把它們緩緩分開才肯罷休，
因而每每要耗上十多分鐘，才吃完一筒山楂餅。
啖著啖著，一邊細嚐嘴裡的酸中帶甜，
一邊靜靜的坐在沙發上看書，
或滋味的看電視，甚至抱著洋娃娃投入煮飯仔等玩意。
只要有三兩筒山楂餅伴在身邊，
一個下午便很輕易的打發掉。

反而人大了後，幹甚麼都急急趕趕，
個性變得暴躁了，竟沒了兒時的慢活恬淡。
吃山楂餅是幾片幾片地吃，
那囫圇吞棗的狼狽，如同在麥記吃薯條一般，
旨在充饑，吃不出任何況味。
結果，山楂餅因為我的肆意咀嚼而通通殘留在牙縫裡，
一時間又沒有牙籤可以清潔，
唯有出動舌尖值勤，卻也排遣不走那朕口腔餘下的酸氣。

我很少會在眾目睽睽下取出山楂餅來吃的。
是我膚淺嗎？印象中彷彿只有小孩才會鍾意。
如此老土的零食，那幾十年不變的粗糙造型，
總予人一種守舊的感覺，
便宜貨，難登大雅之堂；
因而即使近年興起懷舊潮，
坊間寧願追捧雞蛋仔、缽仔糕，
也鮮有人會對這樣染紅的一片片垂青、垂涎。

是因為它太賤了嗎？值得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