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零一粒字 - 第17話

柴灣某座工業大厦。

『勁爆日報』的採訪室內瀰漫着極不尋常的死寂。

老總Herbert張正在大老闆洪羅拔的辦公室內接受最透徹的「肺部照射」。

「你呀，你呀，點XX做嘢？又話刮到『午夜屠夫』林五雷嘅獨家專訪*，份稿喺邊呀？啲料呢？」洪羅拔的喝罵聲穿過了房門，鑽進了每位同事的耳窩裡。他們都露出複雜的表情，既驚又喜。驚的是不知大老闆洪羅拔鬧人鬧得起勁，會不會殃及池魚；喜的是平日作威作福的老總此刻被駡得狗血淋頭，真是大快人心！

「養你班廢柴，嘥米飯又勞氣，不如包多幾個二奶好過！」洪羅拔一掌拍到枱上，嚇得Herbert張退了兩步。

洪羅拔，傳媒王國老闆，財大氣粗，加上尖酸刻薄的性格，如果票選最該死老闆，肯定獨佔鰲頭，高票當選。

這天洪羅拔好燥。自從市場上多了幾份免費報紙，『勁爆日報』的銷量和廣告急速下滑。「我唔理你用乜嘢方法，總之限你七日，我要『勁爆日報』銷量提升30%！」洪羅拔所落的指令永遠都是脫離現實的妄想。他妄想的程度，可真是曠古絕今。

例如，他曾經要求編輯部兩個星期之內出版一本新的雜誌。結果當然沒可能完成，但到請了人手，新員工上班的朝早竟又突然宣怖計劃終止！可憐新員工凳都未坐，就要失業。

因為他有錢，可以任意罔為將員工搓圓㩒扁。因為他夠賴，有錢也不找數，拖欠的印刷費幾近天文數字，反過來威脅印刷廠。「你唔開機印，我咪執咗本書囉，到時你就一毫子都收唔到，哈哈哈。」洪羅拔最愛用這種攬住死的卑鄙手法來要脅別人，印刷廠唯有揸頸就命，乞求老細找住多少幫補幫補。

Herbert張也不是省油的燈，服侍過不少老細，早就掌握了對付不可理喻型老細的對策，就是要比他更癲，比他更狂。

「老闆，我收到風，今朝喺尖沙咀發生嘅命案，聽講個死者就係今年觀音借庫抽中一萬億利是嗰個，仲有佢住嘅就係Hello Kitty藏人頭案嘅大厦。我已經度咗隻必爆故仔，將呢兩個巧合串成『無頭冤魂揾錢投胎搶劫億萬富豪，冷血觀音袖手旁觀，揭觀音廟掠水殺局』。」洪羅拔咀角掀了一掀，Herbert張見老闆好像很感興趣，就加多兩錢肉緊繼續說。

「我計劃揾狗仔隊24小時全天候跟蹤偷拍觀音廟廟祝，睇佢有無乜嘢行差踏錯，一影到就老屈佢斂財害人，再揾人扮問米婆call齊死者、無頭冤魂同觀音一齊對質，對白我都諗埋，嗱，一開始觀音就大吼：『喂，你條友借咗我一萬億，依家死咗，出年點還先？』嘿嘿嘿，咁冷血又涼薄，讀者一定鍾意睇啊！」Herbert張愈說愈興奮，咬牙切齒得滿頭大汗，口水噴到一枱都是。

「咁你諗住揾邊個寫呀？」洪羅拔知道寫得的主筆都因受不了他的氣相繼劈炮走了。

「呢層你放心，反正呢啲故仔都係作嘅，我都唔打算再請有新聞工作經驗嘅記者，我諗住轉請鍾意作文嘅blogger。橫掂無錢收佢哋都肯日寫夜寫，如果我哋畀斗零一粒字，睇怕佢哋即刻𦧲飯應！」Herbert張為自己想出這條絕世好橋而沾沾自喜。

「Blogger?? What a brilliant idea!!」洪羅拔兩眼瞪得老大，腦裡立即盤旋着假如把所有文字工作外判給博客，年終可以慳幾多人工。

「老細，有一個叫小禾嘅blogger啱啱贏咗友報嘅徵文比賽，我睇過佢嗰篇『人皮面具』，文筆流暢，創作力都幾好，應該啱使！」Herbert張再為搏得老細認同而露出一個自信的微笑，更值得興奮的是他知道這個時候是提出要求撈一筆的好機會。

Herbert張試探地問，「老世你覺唔覺得呢層樓好熱？啲冷氣機都壞咗成年喇！」舊式工廠大厦沒有中央冷氣，而『勁爆日報』採訪室的冷氣機已經壞了一年，置員工於水深火熱的洪羅拔一直拖得就拖，不願花錢更換。

「嗯......」老細仍陶醉在將公司記者全面blogger化的宏圖大計。

「老細我識得個朋友賣冷氣嘅，九百幾蚊有部兩匹機，如果你唔反對嘅話，全部換哂......大約廿部，都唔洗兩萬蚊，慳成一大截，好抵呀！」Herbert張摸摸口袋裡今天早上從電梯壁上撕下的招紙，暗中盤算着，「原價$499，買廿部，攞個八折，一部執五嚿，廿部執一皮，當出bonus！」

「記住要包埋安裝！」洪羅拔回過神，與Herbert張相視而笑，是奸笑。

(待續)

*有關『訪問午夜屠夫』的故事，詳見http://www.hkheadline.com/blog/reply_blog.asp?f=CBW1NPWSB562469&id=36073&catID=&keyword=&searchtyp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