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不是永別
2013/12/23 08:4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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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
| 經過周末不停的嘔吐，和肚裏的痙孿，連粥也吞不下，我凌晨二時扎醒感受到一刻PainFree的滋味。這樣片刻的安詳，平安夜，寧靜夜，我慶幸能活過了二〇一三年的這個夜晚，無論來年去留，你能領略我的頑強抗癌鬥志，已經不枉我一路求醫的費勁。 離港求醫前我一直尋人，想一見我在專欄提過的所謂初戀對象，真湊巧，我入院最低沉時插喉做化療的某一天，突然讓我接到他的長途電話，令我精神一振，之後卻音信全無，回港時電聯上，但又不着緊了，反正是三十年前的一個人吧了，直到我離港前一星期，我的起心肝留言給他，說︰「這次不見，真是永別了。」於是那個周末我真的跟他面對面，坐在充滿聖誕氣氛的香格里拉酒店大堂酒吧，其實這種的絕唱式會面，有點反高潮，當然從前感情事提了便算，多年來念念不忘，我甚至借我拍的電影一角色套入他的名字，把對他的愛與恨一筆勾銷。如今再遇，卻已無從追憶發生的過去，當年迷戀過他的容貌，眼前亦日久失修。唯一不變是他的聲音，就由他重新自我介紹，聽到他說他的賢內助也有癌症，他替她執中藥買定山地，不免有點沉重，也可能他身同感受知道我有癌症，今次不見，不知何期，他才肯蒲頭，幸而他喝了幾杯白酒，我的只是蘋果汁，大家在聖誕音樂下也鬆弛了。話題一晃三十多年，回到上世紀八十年代，也沒有特別提到當年情，卻帶起以往二人放學並肩走的一段路，每天從學校走半小時，在金巴利道他家樓下我目送他上樓，原來他已遷出那裏多年，反而我提到我有天沿同一途徑走過，現已面目全非，只有在覺士道口有間教堂淹沒在石屎高樓中，單層的，垂老，那時候我們常去那裏的自修室，空洞中只有我倆，也不足以做歷史洪流的見證，只可以說是註腳吧，那是一九七八年啊！那陣是甚麼環境依戀上他，我早不記得，總之覺得他帥，三十多年後眼前不會是夢中人吧，也不必拿照片對證，那感覺氛圍早就不存在了。兩個中年人，沒見面三十多年，第一次重逢，只是讓我滿足一下我臨終的WishList，之後名單上想要見的人沒有了，心結解了，感情債放下了，一下子三十年如此度過，我心想，以前約見，總無疾而終，因為明知見了也不外如是，想見你，給點時間，終會蒲頭；不想見你，不管共處一地，也是尋不到的，我們步行過聖誕燈飾下的中環，上了往渡海小輪的天橋，突然很多話，想說盡又無從，他要去愉景灣，我去尖沙咀，在碼頭作別，隔天我便上飛機了，不會是永別，因為我請他來明年九月我在城巿大學舉辦的攝影回顧展，到時我一定要相在人在，我會活下去。 電郵︰smjulian@cityu.edu.hk 李志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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